姜堰没有苏子时那么懂礼,但还是把人请进了屋里。
“喝水还是可乐?”姜堰问。
“不用,说两句话就走。”苏子时端坐着,外套宽大,披在肩头。
姜堰端着果汁走过来,哎呦一声坐人前面。
“这么着急干嘛?”姜堰把饮料向前推。
轻松的姿态,上挑的语调,岔开的双腿摆在两条桌腿处。
最舒服的聊天方式最容易产生危机感。
“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对。”
苏子时单刀直入。
“我向你道歉!”
苏子时欠了欠身子,却没等到对方的回应。
早就说了,姜堰这小子不懂礼数。
“然后呢?”姜堰问。
“我希望……”苏子时没有说完。
“我也希望!”姜堰说。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吗?”苏子时瞳孔颤动,像春风懒困,撇落惊鸿。
“不知道。”姜堰得逞地笑了。
苏子时一闪而过的失望被姜堰敏锐地捕捉到。
“不知道又怎么样?”姜堰接着道:“反正就算把你惹毛了,等哪天找个机会道歉就行。我相信以哥的性格,就算晚个十年二十年的也不会生气。”
“是!”苏子时心里泛酸。
“因为你把我当弟弟,哥哥不会生弟弟的气。”
苏子时重新睁开酸胀的双眼:“不是。”
“那既然不是,你来干什么?”
“求我原谅,不该是这个态度。”
姜堰嗓子似含了戈壁大漠的风沙,吹得人脸又红又痛。
“没这个意思,我们好好聊聊。”苏子时厚重的鼻息喷出,显得很有力量。
“行,从哪开始?”姜堰挑眉:“那天晚上?”
苏子时手握成拳,依旧挤着笑:“好。”
直接粗鲁的话在嘴里拐个弯,心软道:“为什么直接离开我?”
“没什么原因,我自身问题。”
姜堰让苏子时感受到什么是皮笑肉不笑。
“那还来聊个屁,我现在心情不好,个人问题,请回。”
姜堰收回大大方方的腿,伸个懒腰准备要走。
“姜堰,别折磨自己了。”
苏子时开口:“其实你早就不怨我了,我知道。”
“苏子时你算哪根葱啊?”
被拆穿的人还是没控制住情绪。
“我承认我很垃圾,仗着你喜欢我恃宠而骄。”
“我过了那个为所欲为的年纪,理应对每件事情负责,顾全大局,权衡利弊。”
“但人都有失控的时候,我承认我这样有些可耻,但是我没办法强迫自己用其他伤害你的事情当做补偿。”
姜堰听不下去及时打断。
“哥,在我这卖惨属实没必要。也别打着为了我好的名义玩这套虚的,我是没你聪明,没你懂人情世故。
“但是我直白。”
“喜欢我就说喜欢,爱我就告诉你我爱。我现在没说讨厌你就代表我没放弃这段我一个人的感情。”
“你不就是想回到从前吗?”姜堰轻蔑道:“回去呗,不就是你一句话的事?”
“你说了,我还能拒绝?”
苏子时不说话,看着眼前成熟的少年。
羞愧慢慢上升,卡在喉咙咳不出来。
“姜堰,如果你不解气,恨我也可以。”
“别啊,我不想折磨自己。”
姜堰笑道:“我又不是为了你活的,有没有你只是我情感上的一种满足和缺失,并不会影响我以后生活。”
“对不起。”苏子时更加无地自容。
“苏子时,重新认识下,我叫姜堰。”
姜堰伸出手,有力的四指并在一起,清晰的掌纹藏着释然。
“苏子时……”
两个手再次握紧,一刹那的时间又各奔东西。
“我原谅你了,往事不论,重新开始。”
姜堰走到门口,恶狠狠吸一口月色。
积压在心里的不快放出去,敞开的胸怀想要包罗万象。
“天晚了!”苏子时说。
“不留你了,路上小心!”
苏子时看着人远走的背影,心里难受得紧。
花圃没了,大大的篮球场在那立着。
苏子时和姜堰刚刚还说过话。
谁能重新开始啊?
关上门,屋里的热气散失不少。
姜堰反感这股清凉,置身炉火中麻木了身上的滚烫。
而清风拂山岗,贸然闯入床榻让人感受到孤独难耐的凄凉。
“我真的讨厌失去!”
姜堰闭上眼,在梦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