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程鑫伏在腿上,把头深深埋进两膝之间。
发丝间的手指紧紧箍起。
是啊,当初,是他主动找到梁娅的。
一步步走进她早就埋伏好的圈套,一次次背叛挚友,却只换来如今的结局。
丁程鑫你弟弟怎么样了?
这是他现在唯一关心的问题。
当初若不是发现童氏楼盘砸伤的人居然是梁润,他也不会跑来求情,发生后面这许多事情。
梁娅弯了嘴角,双手交叠,食指一下下轻扣着手背。
梁娅医院的事情,多谢你了。
她说的却不是梁润。
梁娅要不是你从监控里把我偷换报告的画面抹掉,恐怕小祺现在眼里心里都只看得见那对儿母女,哪儿还有我们娘俩的位置。
这一件,是丁程鑫为她做的第一件事。
她只让他抹去一段画面,却没有告诉他,她换掉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一股莫名的恐惧紧紧笼罩心房,喉管干涩得厉害,丁程鑫盯着她。
丁程鑫什、什么报告?
对上那双震惊的眼睛,梁娅笑意更盛。
她探过身,每一个字,都像是毒蛇吐信。
梁娅你不知道吧,因为你,小祺到现在都不知道盛言是他亲生的。
丁程鑫你这是什么意思?盛言怎么会是小祺的孩子!?
丁程鑫瞳孔巨震!
梁娅四年前以身做药救了小祺的人根本不是盛南月,而是盛亦棠,那两个孩子,都是小祺的种。
足以颠覆认知的事实,却被她用如此戏谑的口吻叙述,丁程鑫已经找不到他被震飞的理智。
丁程鑫你是说,盛言和小舟都是他亲生的?他们是亲兄妹?这怎么可能!
梁娅怎么不可能!我说你们这些人还真是够蠢的,两个孩子同年同月同日生,盛亦棠又一直找不到孩子的父亲,你们就没有怀疑吗?
丁程鑫你告诉我这些干什么?
梁娅呵,终于问到点子上了。
梁娅轻笑,放缓了呼吸,连生意都透着一股温婉的迷离。
梁娅因为,我不相信你啊。
丁程鑫和她之间,利聚而来,利尽而散。
等有朝一日他想开了,难保不会供出自己。
可如果他知道了真相,就不会去做这样的蠢事。
因为他承受不起被马嘉祺记恨的后果。
梁娅你要走,我不拦着,可是你必须记住,是你,让你亲如手足的兄弟有家不得,亲生女儿在眼前都无法相认。这一切,都是以为你!
那是世间最恶毒的诅咒,像是长了倒刺的皮绳,一圈一圈,紧紧缠上他的心脏。
丁程鑫大口喘着气,直到女人的背影消失在回廊,才扶着书架,缓缓站起身。
他已经错了一次,不能,再错第二次。
......
夜色如墨,一辆林肯向西疾驰,如同离弦的箭矢。
宋亚轩绷着脸,不明白为什么老板接了个电话后忽然改变了回老宅的路线,而是让他用最快速度来到星寰。
车子刚刚驶入医院的门,不等车子挺稳,男人就疾步踏出。
迅速升高的电梯将一切化为渺小,脑海中只剩下一团模糊的影子。
除此之外,他什么都无法思考。
胸腔像是被塞进一团火,马嘉祺胡乱地扯落纽扣,才在这逼仄的空间得到一丝喘息。
时间以秒计算。
那跳跃的红色数字,竟比他的心跳还慢几分。
终于到达楼层,他踹开办公室的门,紧紧揪住那人的领子!
马嘉祺说清楚!盛言的DNA报告,到底是怎么回事!
Adam高举双手,即便是被人扼住脖颈,仍是那副浑不在意的模样。
邱祁年马少,你这个动作,不是求人该有的姿势吧?
男人双眸猩红,衣衫零落,显然是正经历着百爪挠心的天人交战。
这个时候不虐他一下,下次可就没有机会了。
察觉到男人的力度有所和缓,Adam轻笑。
邱祁年这就对了,俗话说医不可犯,马总刚才这个态度,就不怕我在报告里挪一位小数点吗?
马嘉祺你敢!
马嘉祺发了狠,额角青筋毕现。
宋亚轩老板!冷静啊老板!
宋亚轩吓了一跳,赶忙上前劝道,
宋亚轩Adam先生,很抱歉!我们马总只是着急,没有冒犯您的意思。您看有什么话能不能坐下来,慢慢说?
邱祁年呵,堂堂集团总裁,竟然还没有一个助理懂事。
Adam冷哼,用力挣开他的钳固,抬手甩了一份东西过来。
邱祁年你自己看吧!我才懒得和听不懂人话的家伙慢慢说!
马嘉祺对他话里的恶毒全然不予理会,将那张纸弯腰捡了起来,一目十行。
看到那一句小小的‘亲属关系成立’;,他简直要发疯!
震惊,狂喜!
种种情绪,几乎快要将他的血管撑爆!
那双手轻轻颤着,翻来覆去仔仔细细,又把它读了好几遍。
直到胸腔的那团火化为绚烂的烈焰,热流涌向全身,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马嘉祺这是......真的吗?
太多次的失望落空,他好怕,怕眼前的一切也不过是自己的一场梦。
Adam翻了个白眼。
邱祁年你觉得我会为了骗你好玩儿,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报告造假,那是要定性成医疗事故的。
马嘉祺谢谢。
男人低着头,眼角似有晶莹闪烁。
Adam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后,忍不住扶住下巴。
他没经历过不知道,不过,不就是多了个女儿,至于这么激动吗?
在祈家,那可是随时随地都能发现新孩子。
情绪平复,马嘉祺将那份报告仔细收好。
马嘉祺实不相瞒,言言和我之前做过两次鉴定,结果都是不成立。你是怎么发现的?
Adam靠坐在沙发上,狭长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冷嘲。
不是他看不起什么,实在是这里的医生,对遗传一无所知。
邱祁年你有观察过盛言的耳朵吗?
耳朵?
马嘉祺不明所以。
邱祁年在遗传学上有一种基因会隔辈遗传,且只存在隔辈的异性亲属之间。耳垂成瓣状,就是这种基因的具象表现。
无视他的惊讶,Adam继续说道。
邱祁年今天我去马宅,原本是去看小丫头的,谁知无意中看到到马老爷子也是瓣状耳垂。一时好奇,就取了两人的发丝做检验,没想到竟然有意外收获。
马嘉祺你的意思是,这份报告的主体不是我和言言,而是我爷爷?
Adam大无语。
邱祁年拜托你有点常识好不好!只要是直系亲属,结果都是成立的!
马嘉祺不语。
他当然知道结果成立。
只是,第二次的报告,为什么同样得到了相反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