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导向,过程都是不成立的。
盛南月为什么会自称是小舟的母亲,小舟的DNA报告为什么会和他一致,还有,那些足以让他误会的破庙照片,又是怎么回事。
马嘉祺隐隐猜到一个结果,可这个结果,却带来另一个他不愿面对的真相。
被一个利欲熏心的女人蒙蔽了整整四年,而当当年的那个她终于出现,为了他们的女儿第一次求上门,却被他冷言拒绝。
他自己,就竟是个什么品种蠢货和混蛋!
懊悔袭来,不过片刻就被他压了下去。
现在最要紧的,是给为言言找到合适的骨髓。
马嘉祺明天一早,我会带家人来做配型,拜托了。
Adam却挥挥手,
邱祁年不用,配型已经找到了。
找到了?!
马嘉祺是盛家的人?
邱祁年没错。
Adam递过报告,那上面的名字,连他自己都觉得讽刺。
他甚至偷偷把自己和晴姑姑的样本也送去做了匹配,结果被老天选中的,居然是那个姓盛的老家伙。
见男人似有踟躇,他解释道。
邱祁年你放心,盛呈茂的身体还算不错,几项重要指标也都在正常范围内。用他的造血细胞,不会对盛言造成任何不良影响。
马嘉祺还是验我吧。
马嘉祺坚持。
毕竟是他的女儿,从情感上讲,他不愿意让她的命依赖任何其他人而活。
如果他能匹配成功,那将是最好的结果。
邱祁年当然可以,不过我需要提醒你,同一组家庭出现两对配型的几率,非常渺小。
至少在他的执业生涯里,是没见过的。
从抽屉拿出一张只填了一半的表,Adam丢过一支笔。
邱祁年这是她上次没有填写完整的父母调查单,给。
马嘉祺谢谢。
笔尖微顿,马嘉祺定了定神,目光却总是不受控的被一旁隽秀的小字吸引。
笔锋婉转,修短合度,该凌厉之处不加迟疑,该圆润之处又结束得绝不拖泥带水。
利落洒脱,就像她的人一样。
男人不自觉而上扬的嘴角,深深扎进Adam眼里。
他开始好奇了。
这两个人兜兜转转竟也能找到彼此,不得不说是缘分作祟。
可是当年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那个女人又蠢又懦弱也就算了,为什么连他也不记得破庙里的人是谁?
马嘉祺好了。
Adam接过一瞧,密密麻麻,居然比她写得还多。
马嘉祺如果没有别的事,那么我明天再来打扰。
马嘉祺站起身,他现在只想立刻回到家,去见她。
邱祁年等一下。
Adam抬起手,从桌案上抽出一份病例。
邱祁年我需要知道你们俩当年,咳,的情况。
嗯?
咳的情况?
马嘉祺反应过来后,下意识蹙起眉。
这是他们的隐私,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Adam答得一本正经。
邱祁年你别误会,我对你们之间的过往一点也不好奇。但如你所见,盛言的父系和母系家族都没有出现过同样病症。
邱祁年这世界上95%以上的凝血障碍都是通过遗传导致,后天形成的病例十分罕见,盛言又是其中尤为特殊的一个。了解她从出生到现在的全部,对我判断她的病情有益无弊。
马嘉祺负着手,一双剑眉拧得死紧。
Adam肃然起身。
邱祁年马先生,了解盛言,也是了解后天凝血障碍这个群体。你之前让星寰在全球医疗系统内寻找可以配型的肾源,不也是向他人发出了求助信号吗?
邱祁年以己度人,为了更多和你女儿同样遭受病苦折磨的人,还请你务必帮忙。
那张脸上,是谈及生命时才会展露的神圣的光。
马嘉祺没有可以拒绝的理由。
马嘉祺好吧,不过那段记忆实在模糊,我能告诉你的,也只是对真相的推测而已。
Adam松了口气。
嗯,看来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这个领域上,他还是挺有天赋的。
......
回去的路上,车速飙到极限。
车窗被全部摇下,风声在耳畔猎猎作响。
他需要它。
需要拍打在脸上的切实痛感,来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
他要立刻找到她,把她拥在怀里。
求得她的原谅,还有她的爱。
她那么爱小舟,也会,爱自己的吧?
无边的夜色亮起了灯,那片被浓雾笼罩的大海,似也有了光亮。
忐忑犹在,却吹散了迷惘。
马嘉祺甚至想要哼唱一曲。
这是他过往三十年的人生里,第一次感受到,生命是如此鲜活的存在。
突兀的铃声响起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那个在屏幕上拼命闪烁的名字,顷刻间,就吞噬掉他嘴角的弧度。
......
机场。
人潮汹涌的咖啡店。
摘下鸭舌帽的丁程鑫看起来有些憔悴。
他摸着下颚冒出来的胡茬,很难相信距离他和梁娅见面才过了不到三个小时。
鬼知道这三个小时他是怎么过来的。
丁程鑫最后一次请你喝咖啡了,怎么,还怕我投毒啊?
他努力挤出一丝笑,把纸杯推到男人面前。
马嘉祺敛了容色,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丁程鑫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就算是死刑犯,临走前还不是得给一顿大餐嘛!
丁程鑫努力像往常一样嘻嘻哈哈,气氛却越来越尴尬。
他摸了摸鼻子。
从什么时候起,他们兄弟俩之间也用得着#尴尬了。
男人开门见山。
马嘉祺你和梁娅,什么时在一起的。
丁程鑫差点儿哭出声。
丁程鑫别啊老马!你就算是恨极了我,也不能给我乱安CP啊!像她这种脑回路跟迷宫一样、手腕又跟铁铅一样的女人,我这小身板可撑不住!
他还等着跟小念老婆孩子热炕头呢,可不敢在外头瞎搞。
谣言也不行!
马嘉祺轻笑。
一笑,周身那压迫五脏的凝重不再,气氛似又回到从前般轻松自在。
丁程鑫却知道,他选择放下的不是这段情绪,而是自己。
他宁愿他给自己一脚。
喉间涌上苦涩的味道,他坐直了身子,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
半晌后,他才深吸一口气。
丁程鑫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我抹去她偷换盛言样本的监控的事。
隐瞒盛亦棠在村子里的那段过往,为了让你你缺席亲子运动会偷换灏景的备案材料,甚至还误导你去怀疑宋亚轩......
汰,这么一看,我干过的混账事还真不少!
马嘉祺缓缓合上眼。
除了第一件,他说的这些,他都知道。
丁程鑫我就要走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催促登机的广播已经响了两遍,丁程鑫站起身,递给他一封厚厚的牛皮纸袋。
丁程鑫喏,关于盛亦棠的所有资料,或许你会用得着。
马嘉祺接过,起身离开。
只留给他两个字。
马嘉祺保重。
丁程鑫老马!
丁程鑫忽然唤住他。
隔了一道安检门的距离,他深深弯下腰。
再次扬起的脸上,泪意纵横。
丁程鑫对不起!
马嘉祺莫然转身。
兄弟,是一点一滴相处而来的。
可背叛却在一夕之间。
额角的青筋,还有眼尾的湿意,只不过因为从今往后可以在深夜共饮的酒杯,又少了一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