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已经下午五点,学生都放学了。她刚睁开眼睛,朦胧地看见一件黑色的夹克盖在自己身上。身旁坐着一位男生,正用关切的目光望着自己。没错,是吴凯。遇见他,晓晨丝毫不意外,这是他家到学校的必经之路。
“醒了?晓晨,你是怎么了?你一定有心事,说出来吧,或许说出来你会好受点。”吴凯温顺地问道,声音带有非常动人的磁性。
晓晨从长椅上直起身子,心里莫名地冲出一股不可抗拒的暖流。“嗯……唉!” 她犹豫了,她开始伤感了,欲言又止,并没有回答吴凯。
“没关系,在你情绪最低落的时候,别忘了还有我。我可以成为你的依靠。晓晨,你的优秀和性格,占据了我整个内心。也许你不知道,我默默地喜欢你一年了,没有人能代替你,更没有人能代替我对你的深情。现在,就让我爱着你,陪伴着你,好吗?”说出的这些话对于现在的吴凯是再珍贵不过,但在后来,他却明白了当初的这些肉麻的话有多幼稚。
晓晨惊呆了,没想到他会向自己告白。时间仿佛从这一刻停止,心跳的加速,无不证明她被吴凯的真诚所打动,对吴凯的好感就这样懵懂地渐渐产生了。
毕竟,吴凯也是全校女生所关注的热点,现在只有他一个人能安慰她,给予她温暖,就如吴凯所说。那还伤心什么呢?不如就抛开家庭,开始自己的生活,开始自己的爱情,不再活的这样累。她雪亮的眼睛,深沉地凝视着吴凯,她向吴凯点了点头。
“穿好衣服吧,我带你去吃面。”吴凯的微笑,使张晓晨更坚定了她的选择……
许多人的青春就是这样,被爱夺去了灵魂,却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慢慢长大,等开始规划自己的人生时,蓦然回首,才发现,青春老去了,但在青春里做的都是傻事。后悔、内疚、自责、忧伤,伴着泪水随之而来。苦笑着,让那时候的纯真、懵懂,随岁月的风声,漫过曾经的一段路,弥漫至天堂……
从面馆出来,深蓝的夜空,华灯高照下,雨水浸透了路面。他们撑开伞,在雨季中的天桥边走边聊着学校的事。这时,晓晨的母亲来电。
“晓晨,你在哪?怎么那么晚还不回家?是我和爸爸对不起你。但有什么事回家再说好吗?妈妈很担心你。”
“妈,我很好。您不要再打电话给我了,也不用来找我,因为,我永远也不会回家了。家对于我来说,就是……”
“不,晓晨,不是这样的。我们虽然离婚了,但妈妈还爱你。快回来,好吗?算是妈妈求你了!”
“妈,我很好。再见……”晓晨把电话挂了。这一刻,她也不知自己从哪来的绝情。也许是有了吴凯的呵护,家对于她,没有多重要了。吴凯深沉地看着她,皱着眉头,万分心痛。手机再次显示母亲的来电……
“接吧。”此时吴凯的脸上,只有苦涩。
晓晨没接,又挂了,并且关机。“吴凯,我也喜欢你。从此刻开始,我只爱你!”她对他,有了回应。
但她不知道,她说这句话时,母亲的内心已为她而崩溃了。母亲瘫在床上,动弹不得。当这位老母亲想起十几年前与丈夫的恩爱,想起昔日与女儿在一起的欢笑,如今丈夫却和她吵架、离婚,她唯一的女儿也离她而去,不禁心酸,无助,热泪横流。
“晓晨,你为了我,抛弃家庭,值得吗?”吴凯担心自己会成为她的家庭罪人。
“我刚刚说过,我只爱你。但也不全是因为爱你。是他们先伤害了我的心。不管值不值得,都是他们自找的!”晓晨很坚定,下定决心的事就不会再轻易改变。
“能告诉我你们家到底发生了什么吗?为什么你那么憎恨他们?”
“我爸,不要我和妈妈了……”
“那你为什么和你妈吵架?你厌恶的不应该你爸吗?”
“我没有和我妈吵架。只是,他们既然都离婚了,这个家不再完整。只有我和妈妈,整天哭得天昏地暗,还有什么意义吗?还不如选择离开她,各自过各自的生活。”
“你有想过你这样做你妈妈会很伤心吗?尽管他们离了婚,但你妈妈一样可以像从前那样爱你。”
“我不需要她了。看见她,我就会想起前天夜晚的家庭暴风雨,会把我最揪心的事在我心中重演一遍,这是我一生都不会忘记的。我还有你,吴凯,我只爱你。这就是原因。”
他们的眼泪瞬间落下,也许是因为爱情的萌芽,他们拥抱在一起。他们不管家里的事了,只在乎爱的诞生。
“累了吧?走,回家。”吴凯松开手继续用他的柔情安慰着晓晨。
“谁的家?”
“当然是我的啊。以后你就住我家吧。”吴凯搭着她的肩膀,两人踏着台阶,向着爱情的归宿走去。
吴凯家,只有吴凯一个人。他的父母去了外地打工,他靠卖画生活。现在,多了一位家庭成员。一切都是新的,这也就意味着张晓晨的生活要重新开始,重新开始她的人生。而吴凯有了恋人,也不再孤单。在这冰冷的空气中,融入了他对她的爱,谁也不能阻止他们之间的那座心灵桥梁。
“书包发这,你先去洗漱吧。”吴凯的话语时刻温暖着晓晨的心。她把父母都当成了陌生人,原本自己的家,如今也是最陌生的地方。
晓晨睡床,吴凯睡沙发。当灯熄灭了,就相当于熄灭了亲情,爱情还在不断绽放光彩。
他们安静地睡了,但晓晨母亲的这一天晚上,就像是在监狱里度过。母亲也知道时不我予,抱着一丝丝希望,在这寒风瑟瑟的雨夜里,在街上到处寻找着女儿。她坚信,女儿会回来的,女儿不会就这样用简单的几句话和她告别,女儿心中一定还有她。
但母女隔着天空,女儿对男朋友说的一些话,母亲没有听见,所以这位母亲也就会有这样坚定的信念。或许是因为她天真,事实却告诉她,女儿不要她了。在电话中,女儿没有开玩笑。
深夜,大街上的人寥寥无几,隆隆的雷声响彻天空。母亲打着伞经过学校,向学校里眺望:里面只开着几盏灯,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幻想。“阿姨,您找谁?”门卫问道。
“我找我女儿,她没有住舍,但一直没回家。”母亲的语气里,充满焦急和不安。
“初几?哪个班?谁?”
“初三六班,张晓晨。”
“您有和班主任联系吗?”这时,门卫也为晓晨感到担心。
“没有,我试试。”
一阵音乐过后,陈老师的电话打通了。“老师,您好。请问您知道张晓晨去哪了吗?她还没回家。”
“啊?今天她上课的时候莫名其妙地发脾气,说想去当什么乞丐。她大概下午三点离开学校。以为她有事,让她冷静一下,没在意。您在学校吗?可以问一下门卫她离开时去哪了。我可以帮您联系同学。”陈老师感到意外,一个成绩优秀的干部到底经历了什么,会让她与从前判若两人?
“谢谢老师。”母亲匆匆地道谢,接着问门卫。而门卫的回答让她失望:他下午三点去了一次洗手间,可能晓晨是在这个时候离校的。
怎么会这么巧?那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晓晨!你去哪了啊?妈妈是爱你的啊!”母亲离开学校,再次崩溃。她跪在湿漉漉的地上,甩开雨伞,任由雨水冲洗,却冲洗不掉记忆中的女儿。她乱蓬蓬的头发下,是她憔悴不堪的神情。她的脸上,雨水和泪水混合在一起。她从心中到喉咙,发出了呻吟。
她不知道她是怎么回到家的。她靠在房门上,拿出手机,拨打着老师的电话。老师从手机中传来的声音虽然平易近人,却温暖不了她的心:同学那边没有晓晨的一点消息。但老师知道吴凯家的情况,唯一没有联系的,就是吴凯的父母。
“难道是在吴凯家吗?”晓晨的母亲又看到了前方的希望。
“很大可能。”
“那吴凯家在哪?”
“不知道。要不先睡吧,等明天他们回到学校再说。”
“嗯。”这位母亲也只能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