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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受罚后,去查案

灵尊又被魔女虐了

灭灵派的山门在雨中显得格外阴森。

灰黑色的云层压在山峦之上,像是巨兽的獠牙,随时准备吞噬一切。雨水顺着山门的石雕妖兽滴落,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的水花混着泥浆,将华南奕的衣摆染得污浊不堪。

他跪在灭灵派的正殿前,玄色衣袍被雨水浸透,沉甸甸地贴在背上。膝盖已经失去了知觉,像是被千万根冰冷的银针一寸寸钉进骨髓里。雨滴顺着他的睫毛滑落,在苍白的脸颊上划出透明的痕迹,又很快被新的雨水冲刷而去。

他没动。

灭灵派内门弟子赵无咎就是在这里——在正殿前的青石板上——被顾子实一掌拍碎了丹田。

赵无咎出身在灭灵派外围旁系家族之子,家族曾为灭灵派外门执事家族,后因功绩下滑逐渐没落,仅剩几名旁系子弟在派中担任低阶职务。

他是灵派内门弟子(资质中等偏上,但靠家族微薄影响力跻身内门),并非顾子实亲传,却深受其“打压异己”理念熏陶。

他视顾风为“来路不明的野种”,日常欺辱的具象化代表——克扣修炼资源、当众嘲讽其血脉、灵脉修炼时故意干扰。

他被顾子实“只认血脉,不认对错”的价值观默许甚至暗中纵容,成为压迫顾风的人之一。 他眉眼凌厉,鼻梁高挺,薄唇常抿成线,天生带着一股刻薄的精明相。平日里举止张扬,行走时脊背挺直,刻意保持一种“世家子弟”的倨傲姿态,实则底气不足,尤其在面对华南奕或顾子实时,眼神会不自觉地飘忽。

常穿灭灵派内门弟子的标准青灰道袍,但袖口与衣领处总绣着暗金色的云纹边饰(家族微薄影响力的象征),腰间悬着一枚刻有“赵”字的青铜令牌(旁系子弟身份标识)。他经常束发整齐,发冠样式偏华丽,比普通内门弟子多嵌了一颗低阶灵石(用来彰显身份,实则灵力驳杂,毫无用处)。

他看人时习惯性微微眯起,像在审视一件可以利用的工具——对顾风时,眼神里总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恶意;对上华南奕,则会下意识移开视线,却又暗藏不甘。

他嫉妒心极重,顾风虽被打压,但天赋灵根远胜于他,修炼速度更令他恐惧,因此赵无咎对顾风的敌意远超普通欺辱,带着一种“非毁掉不可”的偏执。

"废物就是废物。"顾子实的声音穿透雨幕,带着刻骨的讥讽,"连最基本的灵力控制都做不好,也配姓顾?"

华南奕记得顾风当时的表情——那个总是紧紧跟在他身后、眼神清澈的少年,在听到这句话时,瞳孔骤然收缩,像是被人当胸捅了一刀。可他还是咬着牙,跪在原地,一动不动。

就像现在这样,顾子实从来没承认过顾风是他的儿子。

所以顾风从小就被灭灵派的人刻意打压——修炼资源克扣,功法秘籍藏匿,甚至连最基础的灵力引导都要比别人晚三年。可那孩子偏偏倔,明明受尽冷眼,却依旧每天最早去灵脉修炼,最晚离开藏书阁。

华南奕经常在藏书阁后山遇见他, 那时的顾风浑身是伤,却还死死抱着本《基础灵力诀》,像是抱着什么稀世珍宝。

"你……也要学这个?"华南奕问。

顾风抬起头,眼睛亮得惊人:"我爹说,只要我能修到灵师三层,就让我进内门。"

他不知道,顾子实从来没承认过他是儿子。

灭灵派的禁地,连月光都照不进来。

赵无咎站在石台前,指尖已经触到了灵玄天镜的边缘。那镜子很沉,却安静得近乎诡异,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死水,连倒影都是模糊的。他听说过,这镜子能照见灵根的本质,甚至能窥探因果——但数百年来,从未有人真正催动过它。

他也不需要催动。他只需要把它拿走,然后……扔到顾风修炼的洞府里。顾风那个不收待见的家伙,灵脉觉醒时,引得满山灵雀齐鸣,连外门执事都惊动了。

可偏偏,他的血脉来路不明,连灵兽都不敢亲近他。这样的怪物,就该摔得粉碎。

赵无咎的呼吸微微急促起来,掌心已经贴上了镜面。凉的。出乎意料的凉,像是摸到了一块千年寒铁,又像是……摸到了某种活物冰冷的眼珠。

他忽然一颤,指尖下意识地缩了一下。

“你在做什么?”声音从他背后传来,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进他的后颈。

赵无咎浑身一僵,缓缓回头。

华南奕站在三步之外,月白色的道袍在禁地的幽暗里泛着冷光,眉眼如刀,目光却比刀更冷。

赵无咎的心脏猛地一缩,像是被人突然攥住了喉咙。他怎么会在这里?禁地守卫呢?巡逻的弟子呢?为什么偏偏是他?赵无咎的指尖还搭在灵玄天镜上,镜面微微一颤,泛起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涟漪。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缓缓直起身,脸上堆起一个恰到好处的、惊讶的表情:“华南奕师兄?我……我听说禁地有异动,特意来看看!”谎言他甚至没来得及编得更圆一些。

华南奕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目光像是能直接穿透他的皮肉,看到他心底最肮脏的念头。

赵无咎的额角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但他仍旧强撑着,手指微微颤了一下,却装作无事发生,反而指着石台上的灵玄天镜,故作惊慌道:“等等!这镜子……是不是被动过了?”他故意提高声音,像是刚刚才发现异常。

华南奕的目光缓缓落在灵玄天镜上。原本应该稳稳固定在石台上的灵器,此刻竟微微倾斜,镜面泛着一丝微光,像是某种沉睡的东西被惊扰了。

灵玄天镜……不见了?赵无咎的心跳如鼓,但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惊愕:“难道……有人偷了它?”

华南奕没说话,只是盯着他,眼神越来越冷。

赵无咎知道,自己必须再往前一步。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指向石台下方,声音陡然拔高:“师兄!你看!这里有脚印!有人刚刚来过!”他根本没看到什么脚印,但禁地的地面潮湿,石台上确实有几道模糊的痕迹,像是被人移动过。

华南奕的目光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眉头微微皱起。

赵无咎趁热打铁,声音压低,带着一丝刻意压制的惊恐:“师兄……我、我怀疑是顾风。”

“顾风?”华南奕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赵无咎点头,像是终于找到了宣泄口,语速加快:“他最近行为诡异,经常半夜往禁地跑!而且……他天赋那么高,又不受重视,谁知道他会不会为了力量不择手段?”

他盯着华南奕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灵玄天镜……他肯定想要。”

禁地陷入了一片死寂。

赵无咎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像是擂鼓,又像是某种倒计时。

华南奕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目光深不见底。

赵无咎的指尖微微发抖,但他仍旧强撑着,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担忧”:“师兄,此事关系重大,绝不能让奸人得逞!” 他心想,你快说,说啊!查啊!去顾风的洞府搜!去把他抓起来!

华南奕终于缓缓抬眸,目光落在赵无咎的脸上。那一眼,像是寒刃出鞘。

赵无咎的心脏猛地一缩,但仍旧强撑着没有移开视线。你敢看穿我吗?你敢吗?

华南奕沉默了很久,久到赵无咎的冷汗几乎浸透了后背。

然后,他轻轻吐出三个字:“我会查。”

赵无咎的瞳孔骤然收缩。查?那他会不会查到我?但下一秒,华南奕已经转身离去,月白色的道袍在幽暗的禁地里渐渐淡去,像是一抹即将消散的雾气。

赵无咎站在原地,指尖仍旧微微发颤。他没证据,他不敢确定。只要顾风被罚,谁还会在乎真相?他缓缓松了一口气,像是终于从一场噩梦中挣脱出来。

然后,他低头看向灵玄天镜。那镜子依旧安静地躺在石台上,镜面泛着微光,像是某种活物,正无声地注视着他。

赵无咎的脊背忽然一凉,华南奕是不是……看见了什么?

"按灭灵派的规矩,偷盗镇派灵器者,当废去全身灵力,逐出山门。"赵无咎冷笑,"怎么,华南奕,你要为了个野种坏我灭灵派规矩?"

华南奕没说话。

灭灵派的跪经台的玄铁沁着血锈味。

顾风跪在上面,膝盖骨已经碎了三次。每次愈合时,华南奕都会亲自过来,用剑气把碎骨重新碾碎。

"顾风,我信你。"华南奕立在晨光里,道袍上还沾着昨夜霜露,"你可能撑得住?"

顾风垂着头,血顺着下巴滴在青石板上,绽开一朵朵暗红色的花。他声音很轻,却让整个广场都安静下来:"华南兄…我没事,没做过的事,我不怕。"

赵无咎站在人群最外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亲眼看见顾风被拖上跪经台时,华南奕的剑气在对方脊背上犁出五道深可见骨的血痕。可这个野种居然还敢说"没有"?

"证据确凿。"赵无咎突然跨前一步,"我昨夜亲眼见顾风往禁地方向去!"

华南奕的目光像刀锋扫来。

赵无咎后背瞬间沁出冷汗,却硬着头皮继续道:"灵玄天镜失踪那晚,守卫说看见......"

"是吗?"华南奕打断他,袖中突然飞出一物。

那面灵玄天镜擦着赵无咎的耳际掠过,在青石板上砸出蛛网般的裂痕。镜面蒙着层诡异的黑雾,隐约映出赵无咎扭曲的脸。

满场哗然。

顾风缓缓抬头,血污的脸上竟浮起一丝笑意。

华南奕的剑突然架在赵无咎颈间:"解释。"剑气割破他的皮肤,温热的血顺着脖颈流进衣领。赵无咎浑身发抖,看着镜面里自己骤然扭曲的面容——那黑雾正在吞噬他的倒影!

"我......"他瞥见顾风平静的目光,突然口不择言,"肯定是顾风他......他故意用妖法迷惑我!"

华南奕的剑锋又逼近半分。

"三日前子时,"他声音冷得像冰,"你在后山禁地徘徊了两个时辰。"

赵无咎瞳孔骤缩。

没人知道他那夜去过禁地。除了华南奕,连守卫都被他喂了哑药!

"而且......"华南奕指尖凝起一缕灵力,轻轻点在灵玄天镜上。

镜面黑雾突然翻涌,竟浮现出赵无咎昨夜潜入藏宝阁的影像——他鬼鬼祟祟的身影,还有......他伸手去够灵玄天镜时,镜面映出的那张惊惶的脸。

广场死寂。 顾风忽然轻笑一声。那笑声很轻,却让赵无咎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华南兄。"顾风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一片雪落,"您看,镜子里有答案。"

华南奕的剑缓缓放下。

赵无咎瘫坐在地,看着那面镜子。镜中黑雾渐渐散去,露出他狰狞的面容——还有镜背刻着的,灭灵派禁地守卫的符咒。

那是他亲手......

"带下去。"华南奕转身时,袖中飘落一粒丹药,正落在顾风渗血的膝头。

赵无咎最后看到的,是顾风接过丹药时,那双映着晨光的眼睛。

平静,温润。却让他从头凉到脚。然后顾子实就出现了。

"你算什么东西?"灭灵派掌门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也配决定我灭灵派的生死?"

于是华南奕就跪在了这里,在灭灵派的正殿前,在顾风之前因为修炼慢,每日跪经受罚的地方,在雨中,在血水混着雨水流淌的青石板上。

华南奕不知道顾风有没有看见他。 他跪得很端正,双手交叠置于膝上,脊背挺直如松。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在青石板上砸出细小的水洼,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的衣摆。

他听见殿内传来顾风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怕被人听见。

"……掌门,是我错了。"

"可我真的没偷灵玄天镜,我替华南兄受罚,你放了他吧…"

"……别为我求情。"华南奕的指尖微微蜷缩,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突然想起顾风第一次叫他华南兄的样子——那孩子眼睛亮得惊人,像是藏着整片星空。

雨是在申时末停的,最后一滴雨水从屋檐滑落,在青石板上砸出清脆的声响。华南奕依旧跪着,仿佛不知道雨已经停了。

顾子实终于从殿内走出,玄色衣袍上绣着金线云纹,在雨后初晴的阳光下泛着微光。他站在华南奕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里带着审视,也带着某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为何放他走?"

华南奕抬眸,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

"他叫我哥。" 他只说了四个字。

顾子实沉默了。半晌,他挥了挥手:"起来吧。"

华南奕缓缓起身,膝盖发出轻微的咔响。他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整理了一下衣袍,转身离去。

殿外,华若灵从飞檐上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华南奕面前。它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能看见他沾满泥水的靴尖——那双靴子曾经那么干净,现在却脏得不成样子。

华南奕没看它,只是抬脚继续往前走, 但华若灵知道,他没有甩开。

灭灵派掌门的山门,从来不是那么好叩的。

第二日,顾风站在灭灵派大殿外的台阶前,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青石板上洇开一个个小小的水洼。

灭灵派的掌门,顾子实。他的名字里有个“顾”字,却似乎与他这个来路不明的顾毫无关系。 殿门紧闭,檐角的铜铃在雨中无声摇晃,像是某种无言的拒绝。

顾风抬手,轻轻叩了叩门环。三声。不多不少,规规矩矩。可等了半晌,里面没有半点动静。

他又等了一会儿,雨越下越大,打湿了他的衣袍,冰凉地贴在皮肤上。他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踏入灭灵派时,也是这样的雨天。

——也是这样的拒绝。

那时的他,连叩门的资格都没有。

——现在,他连解释的资格都没有。

顾风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他深吸一口气,正要再叩一次,殿门却忽然从里面打开了。

顾子实站在门后。

他穿着一身素白道袍,眉目清隽,眉心一点朱砂痣在雨天的昏暗里显得格外鲜明。他看着顾风,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无所遁形的洞察力。

“顾风。”他开口,声音低沉而温和,“进来。”

殿内很静。雨声被隔绝在外,只剩下炉火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顾子实示意他坐下,自己则坐在对面,指尖轻轻敲击着茶盏边缘。

“知道我为什么见你吗?”他问。

顾风摇头。

“华南奕把你的事,原原本本告诉我了。”顾子实抬眸看他,“包括你被冤枉,包括赵无咎的嫁祸,包括……灵玄天镜的事。”

顾风垂眸,看着茶盏里浮沉的茶叶。

“掌门想听我说什么?”他轻声问,“说我无辜?说我被冤枉?还是说……我其实根本没拿那面镜子?”

顾子实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顾风忽然笑了,那笑容很浅,却带着一丝自嘲:“掌门不信我。”

“不。”顾子实摇头,“我信。”

顾风一怔。

“但信与不信,有时候没那么重要。”顾子实给他倒了杯茶,推到他面前,“重要的是,灭灵派需要一个解释。”

顾风的手指轻轻搭在茶盏边缘,热气氤氲,模糊了他的视线。

“所以,我来求掌门。”他抬起头,声音很轻,却很清晰,“让我自己查。”

顾子实看着他。

“灵玄天镜不是我拿的。”顾风继续道,“但赵无咎嫁祸我,一定有他的目的。如果只是罚他,他不会服,灭灵派也不会安宁。”

“你想怎么做?”顾子实问。

顾风放下茶盏,指尖微微收紧:“让我查清楚,灵玄天镜真正的秘密。”

殿内沉默了很久,顾子实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平静:“可以。”

顾风一愣。

“但有两个条件。”顾子实看着他,“第一,不得动用私刑。”

顾风点头:“我答应。”

“第二。”顾子实缓缓道,“如果你查到最后,发现真相比你想象的更肮脏——”

“你也要受得住。”

顾风的手指微微一颤。

顾子实看着他,目光深邃:“有些事,知道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顾风沉默了很久,久到殿外的雨声似乎都变小了。然后,他轻轻点头:“我受得住。”

顾子实看着他,忽然笑了,那笑容很淡,却带着一丝极难察觉的……欣慰。

“去吧。”他最终道,“掌门的山门,随时为你开着。”

顾风站起身,深深一揖, 走出宫殿时,雨已经停了。殿檐的铜铃在微风中轻轻摇晃,发出清脆的声响。 像是某种无声的许可。

屋子外面的台阶很凉。顾风站在殿外,雨已经停了,可膝盖里残留的跪经台寒气却像活过来似的,顺着骨髓往上爬。他摸了摸藏在袖中的那粒丹药——华南奕给的,掌门给的,到底是谁的?他分不清。

他们都在给我东西。他们究竟是在救我,还是在驯服我?

顾风忽然笑了,很轻,像一声叹息。

他想起自己叩门时,掌门隔了那么久才来应答。那扇门后的人,或许早就知道他会来,或许连他会说什么都猜到了。

顾子实从来不做无用的事。他允许我查案,不是因为信任,而是因为……他需要有人去掀开那些脏东西。

就像当年允许他这个来路不明的野种踏入灭灵派一样。是因为慈悲,而是因为有用。

顾风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掌心有跪经台留下的旧伤疤,结了痂,又裂开,血丝渗进纹路里,像是一张隐秘的地图。他忽然想起华南奕的剑架在赵无咎脖颈上时,那人的血也是这样渗进衣领,一滴一滴,像无声的控诉。

可赵无咎真的只是恶人吗?他嫁祸我,是因为恐惧。恐惧我比他更接近真相。

顾风的脚步顿了一下。

他原本以为,自己最恨的是赵无咎,最想撕碎的是华南奕那种居高临下的“信任”。可现在,站在掌门的山门前,他忽然意识到——他最恨的,或许是……自己居然还在期待被信任。期待掌门的眼里能看到“无辜”,期待……自己还能是个干干净净的人。

可他早就不是了。跪经台的寒气渗进骨头,灵玄天镜的黑雾映出过他的眼睛,掌门的茶盏里浮沉的茶叶,像极了他漂浮不定的身份。

他是个野种,是个被冤枉过的人,是个即将去掀开修仙界最肮脏秘密的……工具。工具不需要有多余的感情。工具是不需要被信任的。工具只需要结果。

顾风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雨后的空气很清新,混着山间松针的气息,可他却闻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是赵无咎的血?还是……他自己的?他忽然想起掌门最后那句话——“如果你查到最后,发现真相比你想象的更肮脏——你也要受得住。”

受得住什么?受得住自己曾经相信过的东西,原来都是假的?受得住他父亲的剑,最终还是会指向他?受得住……掌门从头到尾,只是在利用他去当这把刀?

顾风睁开眼,眸底平静得像一泓幽潭,却泛着令人心悸的冷光。晨雾在他周身流转,将素白道袍染成朦胧的灰调,衣摆扫过石阶上昨夜凝结的霜花,发出细碎的咯吱声。

他的脚步很轻,却坚定得像山巅落下的第一滴融雪。每一步都踏在灭灵派千年不变的晨钟余韵里,檐角铜铃随着山风摇曳,在雾霭中荡开清越的声响——那声音忽远忽近,像故人轻叹,又似恶鬼低语。

去吧~铜铃的余韵里仿佛藏着这样的劝诫。顾风仰头望向大殿飞檐,玄铁风铃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其中一枚铃舌上隐约可见暗褐色的锈迹,像是干涸的血迹。山风突然转向,将檐角铜铃撞得叮咚作响,那声音此刻分明带着警告的颤音。

他的靴底碾过石阶上一片枯黄的落叶,发出极轻的碎裂声。那落叶腐烂的汁液渗入石缝,在晨露中蒸腾起微不可察的腥气。顾风停下脚步,袖中手指微微蜷曲——他闻到了,那股混杂在山雾里的、灵脉池特有的腐朽味道。

回来的时候,就不会是这副干净的样子了。顾风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殿门。父亲,不,他是灭灵派的掌门。如果有一天,我的双手也脏了。你会亲手杀了我吗?还是……会笑着拍拍我的肩,说一句:“做得好。”

最后一声铜铃摇曳的尾音里,分明裹着这样的嗤笑。顾风转身望向云雾缭绕的山巅,那里隐约可见灭灵派护山大阵的光幕在晨光中流转。他的瞳孔深处泛起一丝极淡的暗芒,又很快隐去,如同冬夜转瞬即逝的星火。

铃铛声像叹息,又像是迟到的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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