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秦灵萱深陷在这循环往复的美梦里,宛如一只被困在琥珀中的飞虫,看似身处美好,实则痛苦不堪。
每一次梦境开启,她都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晨曦温柔地渗透进窗缝,宛如母亲轻柔的抚摸,唤醒她沉睡的意识。她睁开双眼,便能瞧见窗台上那盆盛开的雏菊,嫩黄的花瓣上挂着晶莹的露珠,在微光中闪烁如细碎的星辰。厨房里传来母亲忙碌的声响,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交织成一曲平凡而温暖的乐章。父亲在庭院中侍弄着蔬菜,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在呵护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一家人围坐在简陋却整洁的饭桌前,粗茶淡饭的香气弥漫在小小的空间里,每一口食物都饱含着家的味道,每一声笑语都似在她心间敲响幸福的钟鸣。
然而,这份美好总是如泡沫般易碎。午后,她像往常一样漫步在熟悉的小径,去与好友相聚。可就在转角处,世界开始扭曲变形。小径两旁的树木如被抽去筋骨般轰然倒地,天空瞬间变得墨黑如夜,浓稠的黑暗如汹涌的潮水般迅速蔓延。好友们的面容在黑暗中扭曲,发出尖锐而凄厉的惨叫,那声音仿佛无数钢针,直直刺入她的耳膜,震得她脑海嗡嗡作响。
她惊恐地捂住耳朵,拼命往家的方向奔逃。家中,父母的身影在她眼前如轻烟般消散,无论她怎样嘶声呼喊,都得不到任何回应。房子也在她眼前一寸寸坍塌,扬起的尘土将她淹没。她被恐惧紧紧扼住咽喉,几乎窒息。
可就在她绝望地以为一切都将终结时,眼前白光一闪,她又回到了那个清晨,阳光依旧温柔,雏菊依旧绽放,一切仿佛从未发生过。但她清楚,这只是痛苦循环的开始,每一次重复,都像是一把钝刀,在她的心口缓缓切割,将她的灵魂一寸寸凌迟。
当她再次从这破碎的梦境中惊醒,囚室里潮湿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沧煜沉那如恶魔般的雾气身影依旧冷冷地注视着她。每一次美梦的破碎,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她的心尖,让她在这无尽的痛苦轮回中,渐渐失去对生活最后的期盼,只能麻木地等待着下一次的破碎与绝望。
秦灵萱被困于沧煜沉所设的循环幻梦之中,宛如置身无间炼狱,意识在虚幻与现实的夹缝间苟延残喘,脆弱得如同薄冰,随时可能支离破碎。 她双眼空洞无神,泪水不受控制地簌簌滚落,顺着脸颊蜿蜒而下,滴落在破旧不堪的衣衫上。那眼神,曾经或许还藏着一丝倔强与不甘,如今却只剩下无尽的绝望与迷茫,犹如一潭死水,再无波澜。她的嘴唇干裂起皮,微微颤抖着,每一次开合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主人……”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发出这一声呼唤,宛如深秋枝头最后一片残叶的哀鸣,带着破碎的哭腔,在这死寂的空间里回荡,显得格外凄切。
她深知自己的天灵体身份,就像附骨之疽,甩不掉、躲不开,厌恶如潮水般将她彻底淹没。在这身份的枷锁之下,她早已不堪重负,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痛苦。
为了能在这无尽的折磨中寻得一丝解脱,她只能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沧煜沉身上。于是,她卑微地垂下头,不敢直视沧煜沉那如渊的目光,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将地面洇湿一片。她的双手紧紧绞在一起,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这样就能给自己增添些许勇气。
“主人,求您……”她再次开口,声音愈发颤抖,带着无尽的乞怜,“给我编一个美梦吧,我实在受不了了……”说着,她缓缓抬起头,眼神中满是哀求,那微肿的双眼饱含着对美好梦境的渴望,以及对摆脱这讨厌身份的极度期盼。此刻的她,心理防线已然彻底崩塌,在这漫长而痛苦的循环幻梦折磨下,每一秒都如一个世纪般漫长。现实的残酷如同荆棘,肆意地刺痛她的灵魂,而幻梦的美好恰似罂粟,明知有毒,却让她不顾一切地渴望沉沦。她只希望能在那虚幻的美梦里永远沉睡,哪怕那只是一个一碰就碎的泡影,也胜过这如地狱般的现实。泪水再次模糊了她的视线,她不停地喃喃自语:“主人,求您了,给我一个美梦……”仿佛这一声声祈求,能成为她逃离痛苦深渊的最后稻草。
沧煜沉刚刚眼睁睁看着华南奕和思若如两条滑溜的鱼,从他精心编织的网中挣脱逃窜,心中那股邪火“轰”地一下腾起,仿佛要将整个空间燃烧殆尽。他缓缓转身,每一寸骨骼都似带着雷霆之怒,“嘎吱嘎吱”作响。目光如淬了毒的利刃,“唰”地射向瘫倒在地的秦灵萱。
此刻的秦灵萱,宛如一只被猎人逼至绝境的野兔,浑身筛糠似的颤抖。她的牙齿不受控制地打战,“咯咯”声在这死寂的空间里格外刺耳。“主……主人,我……我也没想到……”她好不容易挤出几个字,声音却如被秋风扯散的败叶,破碎而微弱,带着深深的恐惧与哀求。那眼神空洞无神,唯有绝望如潮水般翻涌。
沧煜沉一步一步地逼近,每一步都像是踏在秦灵萱的神经末梢上。他周身由雾气构成的身形剧烈翻滚,雾气中隐隐闪烁着幽绿的光芒,仿佛无数双饿狼的眼睛在窥视。“你可真是好大的‘功劳’。”他的声音冷得像从万年冰窖里捞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刺骨的寒意,重重地砸在秦灵萱的心坎上。
“哼,没想到?你这废物还有何用!”沧煜沉猛地大手一挥,几道黑色的灵力绳索如饥饿的蟒蛇,“嗖”地从雾气中窜出,瞬间缠上秦灵萱的四肢和脖颈。绳索上的灵力如锯齿般割进她的皮肉,疼得她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带走,关进暗狱!”沧煜沉一声怒喝,声音在空间里炸响,犹如闷雷滚滚。几个黑影鬼魅般从暗处闪现,像拎小鸡似的将秦灵萱架起,往黑暗深处拖去。秦灵萱拼命挣扎,双脚乱蹬,指甲在地面划出一道道刺耳的痕迹,“主人,饶命啊……”她的惨叫在空荡荡的空间里回荡,可沧煜沉的脸上没有一丝动容,只有无尽的冷酷与决绝。
暗狱中,阴森的气息如粘稠的墨汁,将一切都吞噬。秦灵萱被“砰”地一声重重扔在冰冷的地面,那股寒意瞬间从脊梁骨窜上头顶。她挣扎着抬起头,只见沧煜沉的身形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周身的雾气如幽灵般飘荡,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从现在起,你只有两条路。”沧煜沉的声音在黑暗中幽幽响起,仿佛来自地狱的宣判,“要么,把你知道的关于他们的一切都吐出来;要么,就等着在这暗无天日之地受尽折磨而死!”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秦灵萱的心头。她蜷缩在角落里,望着那团如恶魔般的雾气,只觉自己已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除了在恐惧与绝望中瑟瑟发抖,等待那未知且残酷的折磨,再无他法。
沧煜沉身形隐匿于缭绕雾气之中,雾气诡谲翻腾,恰似他此刻琢磨不透的心思。他微微眯起双眸,那双眼犹如寒夜中闪烁幽光的狼眼,带着审视与算计,凝视着瘫倒在地的秦灵萱。
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在他嘴角转瞬即逝,宛如冰面上划过的裂痕。“秦灵萱倒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棋子……”他低声自语,声音仿若从九幽地府传来,透着阴森与冷漠。这声音,像是刻意压低,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仿佛在权衡着一场生死攸关的棋局。
雾气随着他的话语涌动,勾勒出他那模糊却又透着强大压迫感的轮廓。他缓缓抬起手,修长的手指在雾气中随意搅动,仿佛在拨弄着秦灵萱的命运丝线。想到秦灵萱还有可用之处,他眼中的狠厉稍稍缓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隐晦的贪婪,如同饿狼发现了猎物,在盘算着如何将其价值榨取殆尽。
片刻后,沧煜沉周身被墨色雾气紧紧缠绕,雾气如活物般翻滚涌动,散发出令人胆寒的阴森气息。他冷冷地站在那里,俯瞰着瘫倒在脚下的秦灵萱,眼神犹如寒夜中闪烁的幽芒,冰冷、锐利且充满算计。
“秦灵萱,你若想摆脱这无尽折磨,倒也不是全无可能。”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像是从幽深的地狱深渊缓缓传来,带着一股令人无法抗拒的蛊惑魔力。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一把尖锐的钩子,轻轻触动着秦灵萱内心深处那根渴望解脱的弦。
秦灵萱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眸,瞬间像是被点燃的烛火,猛地闪过一丝充满希望的光亮。她像是被注入了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抬头看向沧煜沉,眼神中满是赤裸裸的求生渴望与期盼,那目光犹如溺水之人拼尽全力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主人,求您明示,只要能解脱,让我做什么都行!”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带着浓重的哭腔,几乎是声嘶力竭地朝着沧煜沉喊道,仿佛这一刻,她将自己所有的尊严和希望都寄托在了沧煜沉的一句话上。
沧煜沉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那笑容恰似寒冬腊月里凝结在枯枝上的冰霜,冷得彻骨,让人不寒而栗。他在心中暗自思忖,这秦灵萱如今已然被折磨得心智几近崩溃,正是为他所用的绝佳时机。“哼,你与华南奕、思若尚有旧情,这便是你的‘价值’。”他一边说着,一边缓缓伸出修长且苍白的手指,在缭绕的雾气中轻轻点了点。刹那间,雾气像是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牵引,迅速变幻凝聚,竟在半空中浮现出华南奕和思若那模糊的影像。看着这两人的影像,沧煜沉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心中盘算着即将展开的阴谋。
“佯装受伤,向他们传递求救信号。等他们上钩,便是你的解脱之时。”他话语简洁而干脆,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一般,狠狠地砸在秦灵萱的心坎上。他深知,秦灵萱对摆脱现状的渴望已经达到了极致,只要稍加引诱,她必定会毫不犹豫地跳入这个陷阱,成为他手中一枚关键的棋子。
秦灵萱听到这话,身子猛地一震,眼中瞬间闪过一丝犹豫与挣扎。毕竟,她与华南奕和思若曾经有过的过往,让她心中难免有些不忍。然而,这种犹豫仅仅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对解脱的强烈渴望如同汹涌的潮水一般,将那一丝犹豫彻底吞噬殆尽。她在心中不断地说服自己,这是她摆脱痛苦的唯一机会,哪怕要付出一切代价。“主人,我……我一定照办。”她咬着牙,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脸上写满了决绝与无奈。此刻的她,就像是一只被困在笼中的困兽,为了挣脱牢笼,不得不选择一条充满未知与危险的道路。
沧煜沉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抹满意之色,他对秦灵萱的反应十分满意。旋即,他抬手一挥,一道黑色的灵力如灵动的毒蛇般,“嗖”的一声钻进秦灵萱的体内。“这是关键时刻扰乱他们的法宝,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他的声音愈发冰冷,仿佛这不是在给予秦灵萱一件法宝,而是在给她下达一道通往死亡的命令。
秦灵萱感受着体内那股陌生而强大的力量,心中五味杂陈。恐惧如影随形,紧紧缠绕着她的内心,让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对解脱的期待又如同黑暗中的一丝曙光,给她带来了些许慰藉;而深深的无奈则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但此刻,她已没有回头路可走,只能如木偶般被沧煜沉牵着线,一步一步迈向那未知而危险的陷阱,成为他手中一枚用以掌控全局的棋子,任由命运的车轮无情地碾压。
秦灵萱瑟缩在囚室的角落,眼神呆滞地望着前方,脑海里如走马灯般不断闪过那循环美梦里的画面。“我只是想体验一下普通人的生活,对,我这没错的?”她在心底无数次地呢喃,声音几近呓语,带着一种自我安慰又满是迷茫的意味。
她的嘴唇干裂起皮,因反复的咀嚼与咬啮,泛着丝丝血痕。她那双眼眸,曾经或许还闪烁着灵动的光芒,如今却被痛苦与绝望填满,只剩一片死寂。想到每一次从美梦中惊醒,回到这冰冷潮湿的囚室,她都感觉自己像是从云端狠狠坠入了无间地狱。
她不断地在心中质问自己,为何想要过普通人的生活这般简单的愿望,却要遭受如此折磨?她紧紧抱住自己的膝盖,身子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似是想从自己的怀抱中汲取一丝温暖与力量。可这囚室的寒意,却如附骨之蛆,钻透她的骨髓,冷到了心底。
“为什么?为什么连这样都不行……”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像是一只受伤的困兽在低声哀号。她渴望那普通生活中的宁静与温暖,那是她在这无尽黑暗中唯一的慰藉。哪怕明知那只是虚幻的美梦,哪怕每一次醒来都要面对更加残酷的现实,她也不愿放弃这最后的一丝希望。在这痛苦的折磨中,她的理智与信念正逐渐崩塌,只剩下对那平凡生活的执念,如同溺水之人死死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那阴暗冰冷、弥漫着腐朽气息的囚室里,秦灵萱瑟缩在角落,眼神空洞而又迷离,痛苦在黑暗中格外张扬,她口中喃喃自语,似在与这无情的世界做着最后的抗争。
“他们说我的血能换众生平安,”她声音喑哑,透着无尽的绝望,“可没人问过——我也想看看明年春天,祭坛外的桃花会不会开得比去年艳。”她的目光透过囚室那狭小的缝隙,望向那遥不可及的天际,仿佛能看见那片绚烂的桃林。那眸中一闪而过的憧憬,恰似夜空中转瞬即逝的流星,旋即便被深沉的悲凉所吞噬,犹如一朵在寒风中凋零的残花。
“他们说,这锁链不是绑我的,是绑着大家的‘希望’啊。”她缓缓低下头,死死盯着那缠绕在身上的铁链,双手无力地搭在链上,似要将满心的痛苦与不甘传递出去,“可我的希望很简单,就想再吃一口娘做的桂花糕,哪怕只咬一小口。”说到这儿,她的声音猛地颤抖起来,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滚滚滑落,每一滴都饱含着对平凡温暖的深切渴望,却又被这残酷的现实无情碾碎。
“他们跪我、拜我,说我是他们的救赎。”她嘴角浮起一抹苦涩至极的笑,那笑容比哭还要难看,宛如一把利刃,狠狠刺痛着自己的心,“可救赎不该是这样的——救赎该让每个孩子都能长大,而不是让一个孩子永远停在某天。”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仿佛被世间最寒冷的冰寒之气穿透,内心的悲恸如汹涌的海啸,将她彻底淹没。她想到那些本该拥有无限可能的童年,而自己却被困在这绝望的深渊,为了那所谓的“救赎”,失去了一切成长的权利。
“祭司说我生来就该躺在这祭坛上,”她的眼神有些恍惚,思绪仿佛飘回到昨夜,“可我昨夜摸过窗台上的露水,凉丝丝的,原来世界不是只有祭坛上的烛火那么烫。”她轻轻抬起手,似在回味那露水的凉意,脸上流露出一丝对未知世界的向往,却又被囚室的黑暗迅速拉回现实,徒留一声无奈的叹息。
“他们说我的灵魂会护佑这片土地,”她微微仰起头,眼中闪烁着一丝期许,“可我更想让我的灵魂被风带着飘去后山——我还没见过传闻里会发光的灵虫,想追上它们看看。今天是我这辈子走的最远的路,我大口呼吸着空气…生怕…是假的…”她的声音虽轻,却带着一种对自由和美好的执着追求,尽管这追求在这沉重的命运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如此不堪一击。
“大家都盼着启灵仪式快点开始,只有我在数沙漏里的沙子。一粒、两粒……”她目光呆滞地看着那缓缓流淌的沙子,像是在数着自己所剩无几的生命,“多希望沙子漏完的时候,天能突然下雨,把祭坛浇透啊。”她的语调平淡,却又藏着深深的祈愿,仿佛那一场雨能浇灭这残酷命运的火焰,能将她从这无尽的苦难中解救出来。
“他们说我是‘圣体’,是天生的祭品。”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与不甘,“可我偷偷画过自己的样子,有眉毛,有眼睛,会疼,会笑——我明明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啊。”她用手紧紧捂住脸,身体不停地抽搐,那压抑已久的情绪如决堤的洪水般宣泄而出,她在这黑暗的世界里呐喊,渴望被听见,渴望被理解。
“妖界祭坛上的石头好凉,比我去年冬天偷偷踩的雪还凉。”她蜷缩着身体,试图寻找一丝温暖,“早知道该多晒会儿太阳的,现在连身上都暖不起来了。”她的声音越来越低,透着无尽的凄凉,仿佛生命的热度正随着这冰冷的祭坛渐渐消逝。
“别给我戴那些金饰了,好沉。”她无力地挥了挥手,“我更想把小时候玩的布娃娃抱在怀里,那样好像就不那么怕了。”她的眼神中透露出孩子般的无助与恐惧,在这即将面临死亡的时刻,那曾经陪伴她的布娃娃成了她唯一的心灵慰藉。
“那些祭司念的祷文我听不懂,只听见风在吹。”她侧耳倾听,仿佛能在风中听见自由的呼唤,“可是,风也读不懂我。”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梦幻,那是对未知远方的向往,是在这绝望处境中仅存的一丝希望。
“我或许不怪任何人,只是有点难过——任何人好像都不在乎我,没人知道我其实会唱好几首歌,本来想等到春天唱给花开听的。”她的眼中闪烁着泪光,轻声哼唱着那无人倾听的旋律,在这寂静的囚室里,歌声显得如此孤独,如此悲伤,那是她对生命最后的眷恋与不舍。
雾气像化不开的浓墨,将周遭的一切都浸得发黏。林韵婷的裙角被雾水打湿,沉甸甸地坠着,每走一步都像拖着一团湿冷的棉絮。她抬手拨开眼前的雾,指尖触到的只有一片冰凉的虚无,秦灵萱的影子连个残影都没留下,仿佛从未在这雾里存在过。
“公主,好奇怪……”林书眠的声音从雾的另一头钻过来,带着点发颤的茫然,“人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消失了……我们在雾里转了两个多时辰了……”她手里的灯笼在雾中晃出一圈昏黄的光晕,照见地上凌乱的脚印,却没一个能通向秦灵萱可能去的地方。心像被雾攥住了,闷得发慌,喉咙里堵着什么,喊不出声来。
林韵婷沉默了片刻,雾在她眉尖凝了层薄霜。她望着眼前白茫茫的一片,那雾像是活的,正一点点吞噬着来时的路。“先回去吧……”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种被雾浸透的疲惫,每个字都像是从冻住的冰里凿出来的。寻了这么久,脚底板磨得生疼,可秦灵萱就像被雾一口吞了,连点挣扎的痕迹都没留下。
“是……”林书眠应着,把灯笼往林韵婷身边凑了凑,光晕里能看见她攥紧的手指,指节泛白。转身时,灯笼的光扫过旁边一棵老树,树影在雾里张牙舞爪,像要把她们也拖进这无边无际的白里去。两人的脚步声在雾中散开来,轻飘飘的,连回音都没有,只留下那片雾,依旧浓得化不开,仿佛藏着无数没说出口的疑问。
妖界宫殿内,烛火在琉璃盏里明明灭灭,将许婉仪脸上的细纹照得愈发清晰。她攥着林景然衣袖的手指泛白,锦缎被捏出几道深深的褶子,像她此刻绷得紧紧的心弦。妖界的夜总是带着股甜腥气,风从殿外卷进来,吹动她鬓边那支快要失色的珠钗,叮当作响,倒像是在替她发抖。
“王,韵婷一直很优秀的,你可以相信她……”她的声音裹着颤音,尾音几乎要被喉咙里的哽咽吞掉。这话与其说是讲给林景然听,不如说是在说服自己。她太清楚自己在这妖界的位置了,看似端着王后的架子,可底下的暗流从未停过——那些虎视眈眈的侧妃,那些等着看她笑话的长老,哪一个不是盼着她脚下的琉璃碎掉。韵婷是她唯一的桩脚,若是这桩脚也塌了,她这王后的位置,怕比风中残烛还要晃得厉害。
林景然斜倚在玉榻上,指尖把玩着一枚血玉扳指,漫不经心地抬眼。他的目光扫过许婉仪紧抿的唇,扫过她眼底藏不住的慌,嘴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像是在看一场无趣的戏。“她不优秀,你猜我会怎么做呢?”
这话像淬了冰的钩子,一下子钩住许婉仪的呼吸。她猛地抬头,眼里的泪差点掉下来,却又死死憋住——在他面前,连哭都是要分时候的。她知道他这话里的意思,那些被他藏在后宫深处的莺莺燕燕,那些他私下里从不避讳的寻欢作乐,从来都需要一个“借口”。韵婷的“不优秀”,就是他最冠冕堂皇的理由,是他用来堵她嘴、也是堵那些明里暗里议论的嘴的最好说辞。
泪珠子在她眼眶里打了三个转,终究没敢掉下来。她望着眼前人的眉峰挑了挑,那点酸意便顺着后颈爬回去,在喉咙里凝成个涩疙瘩——连眼泪都得瞅着脸色,看什么时候该滚落,什么时候该憋成眼眶里的红,半点由不得她自己。
“王,我知道……”许婉仪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林景然的衣袖里,声音低得像从牙缝里挤出来,“我会教她,我会让她变得优秀,她不能……”她没说下去,可两人都明白那没说出口的话——她不能成为他放纵的借口,更不能成为压垮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
林景然终于挪开视线,将扳指往指尖送了送,发出沉闷的响声。“你知道就好。”他抽回自己的袖子,动作不算粗暴,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许婉仪的手僵在半空,指尖还残留着锦缎的凉滑,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缓缓垂落。
烛火又跳了跳,将她的影子投在冰冷的地砖上,缩成一团,显得格外孤伶。她看着林景然转过身去的背影,听着他指尖玉扳指的轻响,心里像压着块烧红的铁,又烫又沉。她对韵婷的严苛,哪里是真的为了什么“优秀”,不过是在这摇摇欲坠的地位里,拼尽全力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罢了。可这稻草,究竟能不能撑住,连她自己都没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