啖魇的宫殿在身后轰然闭合后,厚重的石门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仿佛将一切黑暗与诡谲都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华南奕站在宫殿外的台阶上,深深吸了一口外界的空气——清冷、干燥,带着山间特有的松木气息,与啖魇宫中那股黏稠的魔气截然不同。他握了握拳头,掌心的魔气残留已被灵力净化,但指尖仍残留着一丝冰冷的刺痛感,像是某种警告,提醒他方才经历的一切并非梦境。
"终于出来了。"顾风活动了一下手腕,嘴角扬起一丝轻松的笑意,但眼神依旧警惕。他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宫门,眉头微皱,"这里还是很危险。。"
云言明站在一旁,神色凝重。他手中握着一卷泛黄的古老卷轴,那是啖魇宫中遗留的密卷,记载着关于魔气侵蚀的破解之法。他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卷轴边缘,似乎仍在思索其中深意。
华若灵站在最外侧,她目光扫过三人,最后落在华南奕身上,轻声道:"这里太惊悚了,咱们该回去休息休息了。"
三人一兽御皓云剑而行,剑光划破长空,在苍穹中留下一道璀璨的痕迹。
华他独自一人站在最前方,衣袂翻飞,背影挺拔而孤寂。他的思绪仍有些恍惚——啖魇宫中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魔气的侵蚀、思若的幻影、与啖魇的对峙……每一幕都清晰得可怕。他握紧剑柄,试图用灵力驱散脑海中的杂念,但那股寒意依旧如影随形。
顾风站在最后,时不时回头张望,似乎担心啖魇会突然追来。他性格跳脱,此刻却难得沉默,眉宇间压着一丝凝重。"喂,华南奕,"他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你还好吧?"
华南奕没有回头,只是微微颔首:"嗯。"
顾风盯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云言明夹在在他们中间,神色沉稳。他时不时展开手中的卷轴,借着高空的阳光细细研读,眉头时而舒展,时而紧蹙。
显然,这次出行中的发现远比他们想象的更为复杂。
华若灵的目光在三人之间游移,最终落在华南奕身上。她能感觉到他的不对劲——那股压抑的魔气残留,还有他刻意保持的疏离感。她轻叹一声,但没有开口。有些伤痕,需要时间才能愈合。
灵修大陆的轮廓逐渐在视野中清晰起来。
华南奕率先降落在不冷山的山巅,剑锋插入地面,发出一声清脆的嗡鸣。他站在山风中,衣袍猎猎作响,目光望向远处的一切——这里是他必须回来的地方,有责任,有束缚,也有……未解的心结。
"我到了。"他淡淡道,声音被山风吹散。
顾风挠了挠头:"行吧,保重。我也该回去了。"他挥了挥手,转身就消失了。
云言明微微颔首:"我也得回去一趟,将卷轴中的内容整理出来。"他的声音平静,但眼神坚定,显然已经有了下一步的计划。
最后华南奕身边只剩下华若灵。
待所有人都离开后,华南奕独自站在山巅,望着远处的云海出神。
山风拂过他的脸庞,带着一丝丝凉意。他能感觉到体内的魔气正在缓慢消散,但那种深入骨髓的寒意却依旧挥之不去。思若的身影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红唇如血,笑容魅惑,却又带着一丝令人心碎的脆弱。
他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他的路,还很长。
不冷山的夜晚像一块浸了墨的绸缎,沉甸甸地压在每一寸土地上。华南奕坐在木屋前的石阶上,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远处云海翻涌的声音像是巨兽在海底翻身,松涛阵阵,时而如低语,时而如怒吼。山风掠过他的脸颊,带着初秋特有的凉意,混着松针的清苦气息钻进鼻腔。
月光像融化的银子般倾泻而下,在院中的青石板上铺开一片冷冽的光晕。华南奕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皓云剑的剑柄,冰凉的触感从掌心蔓延至全身。他能闻到剑身上残留的魔气——那是和啖魇一战留下的痕迹,像一条隐秘的毒蛇,时刻提醒着他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
忽然,一阵若有若无的香气飘来。不是花香,也不是草木香,而是一种混合着夜露与某种甜腻气息的味道。华南奕猛地抬头——
月光下,思若就站在古松下。
她像是从黑暗中直接生长出来的幽灵,黑衣如墨,红唇似血。月光为她苍白的脸庞镀上一层冷釉,却让那双眼睛显得愈发漆黑深邃。华南奕甚至能看清她睫毛投下的阴影,以及指尖缠绕的黑色魔气——那些魔气像活物般蠕动,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华南奕,"她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带着夜风般的凉意,"这里的夜色......很美,不是吗?"
华南奕的瞳孔骤然收缩。剑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体内突然翻涌的魔气。他能感觉到那些黑暗力量正顺着经脉爬上来,像无数冰冷的小蛇缠绕着他的心脏。
思若赤足踩过松软的泥土,每一步都留下一个浅浅的脚印。
月光下,可以看到她脚下蔓延出无数个紫色的蔷薇,那些花,随着她的动作发出细碎的声响。那声音像是某种蛊惑人心的咒语,让华南奕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么久没见,"她歪着头看他,红唇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连招呼都不会打了?"
她的指尖划过剑锋,魔气与灵力相撞的瞬间,华南奕闻到了一股焦灼的气味。那是他们两个人的力量相撞产生的味道,像烧焦的羽毛混着硫磺的气息。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滚出去。"
思若突然笑了。她笑起来的样子让华南奕想起暴风雨前的海面——表面平静,底下却暗藏杀机。她缓步走近,黑衣下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魔气波动。
"怕什么?"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在耳边,"怕自己......真的心动?"
华南奕的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这一夜,华南奕的床榻比石头还硬。
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栅栏般的影子。他睁大眼睛盯着那些光影,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屋内的空气越来越冷,冷得他呼出的白气在面前凝成雾气。
忽然,一阵带着血腥味的花香传来。
华南奕猛地坐起身——他太熟悉这一切了。他伸手去摸床头的皓云剑,指尖却触到一片湿冷。低头一看,掌心不知何时已经渗出冷汗。
窗户纸被腐蚀出一个洞。思若的手指从洞口伸进来,指尖的魔气像活物般蠕动。华南奕挥剑斩去,剑锋与魔气相撞的瞬间,整个屋子都震动起来。
"铛!"
火星四溅中,思若的身影如烟雾般飘进屋内。她赤足踩在冰冷的地板上,脚踝上的银铃发出清脆的声响。华南奕能闻到她身上那股甜腻的香气,混合着魔气的腐朽味道,让他胃部一阵绞痛。
"你越是防备......"她轻声说,红唇几乎贴上他的耳廓,"我越想闯进来。"
华南奕的剑尖抵住她的咽喉,却感觉不到一丝胜利的喜悦。他能感觉到思若的呼吸喷在颈侧,他温热的气息与他剑上的寒意形成鲜明的对比。
最后一夜,华南奕没有握剑。
他坐在石阶上,感受着山风掠过发梢的触感。天边的云霞开始泛起微光,远处的灵修大陆若隐若现。他能闻到晨露的气息,混合着松树的清香,这是他熟悉的、安全的气味。
思若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你......"
华南奕猛地转身,皓云剑横在胸前。可思若的身影却在月光与晨曦的交界处显得格外模糊,像是一幅正在消散的水墨画。
"你到底想要什么?"
她的指尖点在他胸口,冰凉的触感让他浑身一
颤。那一刻,华南奕仿佛又回到了,他们刚认识没多久的时候,回到了那个魔气侵蚀全身的夜晚。他能感觉到血液在血管里沸腾,灵力在他体内不断撕扯。
思若凑近他耳边,轻声道:"你。"
然后她就消失了。
晨光完全驱散黑暗的那一刻,华南奕发现自己
的掌心多了一道血痕。不是剑伤,而是被魔气灼伤的痕迹。他望着远方渐渐亮起的天空,第一次感到如此疲惫。
山风依旧,松涛如旧。只有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永远无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