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眼睛被剐已经过去一个多月，虽然想哭哭不出来，心里却已经没了之前那诸般愤恨痛苦还有纠结。
这样的夜华，这样的天宫，不顾一切离开的念头一天比一天强，可是……
白浅低头轻抚隆起的腹部，虽然看不到，却依然能感觉到温暖跳动的胎心，稍稍驱散她心头的那一点冷。
仙凡结合而出的胎儿也不知道到底要怀多久，但自从没了眼睛之后，他动得越来越频繁，力度也越来越大，尤其是在娘亲心里想着要离开的时候。
她能割舍下任何人任何物件，甚至自己的生命，却无论如何也放不下腹中这块肉。
可她区区一介蝼蚁般的凡人，尤其在这天宫，如何还能容她有什么想法与做法？
忽然，微风中吹来一点点特别的香味。
坐在窗边的人，面向微风吹来的方向，这味道不止非常清香特别，还让她忆起那段痛不欲生的事——是诛仙台不远处的那种花的香味。
诛仙台啊诛仙台，想到它不免想到素锦说的那番话，跳下诛仙台就能回到凡间？
她一个小仙摔下去都被风伤成那般模样，一个凡人下去要如何能够活命？
那话算不得真，仙家的东西都深奥玄妙，可万一要是真的呢？
她现在这种身份，生下了孩子后不知道会有什么下场，幸运的话可能像现在一样安稳度余生，不幸的话被丢到什么地方自生自灭也有可能，天君哪天忆起天孙身世，发起火来罚她永不超生也不是不可能的。
若真是这样，夜华会怎么样？
他能怎么样呢？她不敢想，她也不愿想了。
那阵香味又飘过来了，诛仙台呵诛仙台。
与其惶惶不可终日，那不如为自己选一个结局，总好过任人宰割。
“奈奈！”白浅轻轻叫了一声，不确定小仙娥有没有听到。
“娘娘！娘娘有何吩咐？”声音从远到近，她应该离得不远，很快便过来了。
“我闻到一股很特别的香味，你能扶我出去走走吗？”白浅艰难地扶着椅子起身，笑着问她。
奈奈心思单纯，她绝不会想到白浅别有用心。
“我窝在这儿那么多天，身体有点儿发紧，只怕就此下去，生产的时候会很困难。”
“那太好啦，奈奈也觉得娘娘该多出去走走。”小仙娥果然没有多想，还很高兴。
白浅也很高兴，不管是真的能回家，还是只能解脱，都是她要的结果。
当香味越来越浓的时候，风也有些大了，奈奈一直由着她的脚步走，但她突然停下来，语带恐惧地道：“娘娘，您别在往前走了。”
白浅明知却还故问：“怎么了？”
“前面不远就是诛仙台了呀，这可是……”小仙娥欲言又止。
白浅却明白她的意思，“噢，到了诛仙台了呀，没关系，我又不去那儿，你扶我在这儿坐下就行了。”
空气中浓郁的香味像征着回家的路就在眼前了，心里沉闷一下子散去许多，肚子里的孩子也兴奋地跳了两下。
奈奈擦了擦台阶才扶白浅靠栏杆坐下，“这儿的花香闻着确实舒服。”看到她低头轻笑，也放下心来伸手在肚子上轻轻抚摸，“看样子小天孙也喜欢这儿呢。”
“是呀，这香味能让人心旷神怡。”白浅倚着栏杆，仰头用力吸取这属于自由的味道。
自那之后，她便每日让奈奈扶着过来，两次之后，她便搬了桌台垫子甚至果蔬水盏一应物件来。
她躺着闻花香，小仙娥一边拿着布料做些小衣服小鞋子，一边与她说话。
一个多月后肚子出现阵痛，腹中的阿离似是知道娘亲痛苦，所以动得不若之前剧烈。
第三日早上才开始厉害起来，白浅知道，解脱的时候到了，所以去之前让奈奈带了许多白绫，假说自己想用它来打发时间，奈奈不疑有它。
阵痛不再停歇的时候，她忍着痛让自己声音尽量平稳地，让奈奈回宫去取一个她找不到的东西来。
待小仙娥离去后，白浅才取出镜子，作最后的告别。
“夜——华——”许久不叫这个名字，不但生涩还很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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