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眼,已身处偌大的庭院之中。
周身簇拥着盛开的烈焰玫瑰,群花火红,与纯白的罗马柱相映成趣。
树叶在燥热的空气里扇动着。
浓烈的花香萦绕不散。
她正盘坐在某处不知名的后院花园里,双手撑地,裙摆破烂。
注视裂开的裙子,忽然想起什么,将袖子高高捋起。
果然两条胳膊上布满深浅不一的伤疤,这是舅母留下的‘作品’,那段不美好的回忆沈高寒绝不会忘记。
她又回来了,回来的还是那个时候——
18岁成人礼被撕裙羞辱的那日。
扒拉着破开的裙摆,沈高寒无力苦笑。
人家都是回到过去重新找回脸面,她倒好,回到的恰好是被羞辱过后满腔怨愤的时候。
那时的沈高寒也是初次感觉到不舒服的情绪,裙子被当众撕开时,脸上那种火辣辣的刺痛感,令人难以释怀。
说来奇怪,当初父亲意外去世,母亲呕血而死,都没当中被羞辱来的痛苦。所以舅母那时说的话,是时不时会像个恶心的虫子,在她毫无波动的心上乱爬。
可二次人生里,她仿佛被激活了情绪与感情。
不管怎样……
沈高寒手指扯着裙子,差点把头埋到地里去。
一个33岁的人哭着找17岁男孩要热牛奶喝,实在是太丢人了啊啊啊啊啊啊啊!!!虽然没有镜子但是她能察觉到当时鼻涕绝对从嘴巴边滑过去了——!
希望奥兰蒂斯公爵大人能忘记这些事。
画个十字,嗯,祈祷。
搞不清现在是什么情况,是做梦回到了过去,还是再次穿越?可总不能一直呆在别人家的花园里。拎起裙摆,沈高寒光着脚从花丛中站起来,开始四处走动。
也不知是不是当小孩当久了。
现在用着18岁身体的沈高寒,走路要走一下蹦跶三下。
哪怕赤脚走在鹅卵石路上,她的嘴角也忍不住上扬。
还没走几步,熟悉的感觉再次袭来。
“我以为你已经走了。”
在不远处树荫里,身材高挑的黑发男人踏出一步。
沈高寒几乎是下意识的,瞬间收起笑容,发红的脚下意识往后退去。
果然老天从来不会让她开心超过三秒钟。
面前此人正是那条追着她咬了半辈子,怎么躲也躲不掉的‘狗’。
碎裂的光流窜在深黑的眼里,华服下那张俊秀的面容却流露出几分苦涩的味道。
与上辈子不同的是,沈高寒在玫瑰园里一直哭到天黑才回家,那条狗从始至终也没踏进玫瑰园半步。
更不会用那种让她会心软的表情说话。
“刚刚没有羞辱够,所以才追上来吗?你这是想继续吗?”
沈高寒羞愤难当,侧过身提起累赘的裙子,脸上写满不满:“如果是因为当年不小心丢到您头上的魔法瓶,才这样对我,改天我买一百瓶让您丢回来便是,何必这样当众羞辱我。如果您的目的只是让我愤怒痛苦,那您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告辞。”
裙摆一挥,沈高寒准备大步离开。
路过他身边时,有力的手臂忽而锁住她的手腕。
沈高寒惊愕驻足,上辈子,可没发生这种事。
暖风徐徐吹过两人之间。
不知是花香乱了神智,还是梦境过于美好。
一向狂暴不近人情的少年,竟然牵起她的手,低首垂眸吻啄着白蕾丝的手套。隔着若有若无的布料,滚烫的唇吻过之处竟传来会令人心慌的温度。
沈高寒险些忘记呼吸,一张脸变得烫红。
低头轻吻的那瞬间,他仿佛是上帝面前最虔诚的信徒。
摘星送月,静心吟唱,只为能换得一次飘渺的回眸。
“我很抱歉,沈高寒。”
“不论是之前那些,还是现在。”
事情越来越偏离原定的轨迹,沈高寒听着如梦般的话,望着他的眼开始闪烁不定。竟也忘记要挣脱开这条‘狗’,模糊了他曾经做过的那些事。
突然的道歉也让沈高寒不知所措。
倒是手腕处传来的热度,提醒到了她。
“您先放手,让别人看到实在不太好。”
沈高寒陪笑着一根根扒开锁住手腕的手指。
听闻这句话,他却像被主人训斥的可怜小狗,眼尾耷拉着,皱起了眉:“对你而言,原谅我真的很难吗?到底怎样才能原谅我呢?”
一边说着,手指一边一根根像个八爪章鱼又爬了回去。
看着那白皙的手指,沈高寒气结。
不愧是他啊。
不论是暴怒时还是现在示弱,都是只顾着自己。
“这位同学我连你的名字叫什么都不清楚,只知道你对我做了很多让我困扰的事,包括现在您这样不管不顾的抓着我手,真的很让我烦闷啊。”
他这才识趣的收回了手,落寞道:
“原来这么多年,你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啊……”
揉了揉发红的手腕,沈高寒翻了个白眼。
她在心里早早的就将他定位成不明不白的无差别攻击者,只会一个劲的展开各种打击,并且从来没有任何理由。这样的人,沈高寒一开始就没打算记住他的名字。
假设现在真的穿越回18岁,她现在立马要去做的事就是看住母亲,拦截那些撕裙子的视讯。
他好像有双能看穿她内心的眼睛。
手部突然被大力的牵拉住,上半身失控地前倾下来。她只来得及眨了下被阳光闪到的眼,眼前黑色的剪影放大。
鼻息急促洒在唇边,手臂有力地搂住瘦弱腰身。玫瑰花醉人的香甜气味在唇齿间游离。被捕的猎物只能用单手撑着他结实的胸膛,起伏间换气与吞吐,每次都令人眩目。
撬开牙关比撬开怪物的铠甲要容易的多。
窒息感和阵阵的眩晕充盈脑袋,迷糊中她有点糊涂了。
他的身上有股好闻的皂粉味,碎发戳着上睑处的肌肤,唇齿间不断推动处的酥麻之感。睫毛浓密盛满金光,日光柔和勾勒金边,树荫成了遮羞的伞。
如梦如幻的低语,刚深吻过的声音打着颤,挠心窝:
“常欲,常常想念的常,欲罢不能的欲。”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沈高寒被3岁的自己一长穿奶气的叫声喊醒。
头发乱成小鸟窝,花边裙子乱糟糟的没了造型。
圆脸上赤红一片,她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原来是一场梦。
只是梦也太真了吧?摸着嘴唇竟都发烫,身上惊出一身冷汗。
没有多少时间能够用来回忆那场荒唐的梦,同样滚烫的热血就赤果果泼洒在空际,微热的血雨将她从头淋到尾,浇了个彻彻底底。
圆滚滚的东西随着雨水滚到脚边,磕碰在沈高寒白色的小靴子上,瞬间染红一大片。
她猛地呼吸一滞,瞳孔如地震般剧烈颤动起来。
那东西何止认识,在上次闭眼前还听到过他的喊声。
是骑士大人的头颅。
赫亚诺·黎安·格斯特活了33年,被狗亲了,干。
伊希·奥兰蒂斯(冷眼旁观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