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输光最后一分钱的时候,薛蛋子大脑里一片空白,对未来的所有美好幻想都在这一刻被撕的粉碎,撕的遍体鳞伤。
当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那间又阴暗又潮湿的窑洞的时候,他最终忍不住“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直到这时,他才对赌博产生了恨意,产生了怀疑。
哭久了,薛蛋子沉沉睡去。
在梦中,他梦到自己手里拿着大把大把的钞票,又回到了赌场里,又看到了那位美丽如花的叶小姐,同时还看到了那位欠他一千元钱的王虎,令人诡异的是,他们都朝着自己微笑,显得那么友善。
也许,这就是钞票所带来的魅力吧!
更令薛蛋子惊喜的是,无论他下多大注,都是中。不一会儿,他赢来的钱整个口袋压根装不下,只能堆在地上。
被摞成几座小山似的钞票,看样子足有一千万之多,此时的薛蛋子满脸兴奋,嘴里不停叨叨着“我终于有钱了”这句所有穷人做梦都想说出的话。
在这一刻,他的梦想终于实现了:他要在镇中心买套档次最高的又宽又广的楼房,然后把田春花从娱乐所接出来,与她成婚,再以后,他可以做任何他想做的事,不会再有金钱的烦恼。
就在薛蛋子浮想联翩的时候,他忽然看到王虎手里拿着一个足能装下他整个人的大袋子跑到他的身前,二话不说,就把地上的钱快速往袋子里装。
“大哥,你这是做啥?”薛蛋子愕然道,“这可是我的钱。”
“你的钱不就是我的钱么?”王虎咧开嘴,露出几颗发了黄的龅牙,看着让人恶心,“咱们都是兄弟了,还分什么你我。”
啪——
薛蛋子狠狠掴了王虎一巴掌,怒吼道:“这是我冒着极大风险辛辛苦苦赢来的钱,岂能给你!你马上给我住手,否则的话我弄死你这狗日的。”
“弄死我?”王虎带着轻蔑的眼神看着薛蛋子,“就凭你还想弄死我,十个你都不是我的对手。”
薛蛋子顿时像头发了疯的狮子,直扑王虎,可让他绝望的是,任凭他如何拳打脚踢,就是奈何不了王虎,而那一大摞钞票,眼睁睁看着全被王虎装进了口袋。
他突然想到了叶小姐,带着祈求的目光看着叶小姐,希望叶小姐能够当面阻止这一切,但叶小姐木雕石刻似的站在原地无动于衷,只是冷冷道:
“你们兄弟之间的事,本不该我一个女子来管。”
“他不是我的兄弟!”薛蛋子涕泗横流,“他怎么可能是我的兄弟!他就是一个畜生,一个只认钱不认兄弟的畜生。”
“那也不关我的事。”叶小姐笑靥如花,嫣然道,“我只管发牌,至于其他事都不归我管。”
他绝望了,他彻底绝望了,他只有声嘶力竭的吼着,祈求王虎看在兄弟的面上留自己一点,但王虎置若罔闻,非但没给他留一分钱,反而走的时候顺便还把他兜里装的那点钱也拿走了。
就在前一刻,他的梦想实现了;可就在后一刻,他的梦想又随即破灭了,人生的悲欢离合,恩恩怨怨,又有几人能说的清呢。
“不要,不要,不要……”
薛蛋子从梦魇中惊醒过来,他摸了摸额头,竟然渗出了豆大的汗珠,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噩梦了。
“等王虎把一千还我,我再搏一把。”薛蛋子喃喃自语道,“只要稳住心神,不再冲动,就一定可以赢回来。”
拿定主意后,他又感到全身燥热,恨不得现在就拿到那一千元钱,钻进赌场痛痛快快赌一场。
十天以后,陈狗在街上偶然遇到了薛蛋子,讶然道:“薛哥,你这是怎么啦?脸色变得这么差。”
薛蛋子凄然一笑,回道:“还能怎么,输钱了呗。”
“我都劝你好多次了,叫你不要赌,不要赌,你偏要赌。”陈狗嗔怪道。
“好了,你不要说这些老掉牙的话了,我不愿听。”薛蛋子烦躁地摆了摆手,“哦,对了,你最近发工资了没?”
“刚昨天发了,怎么啦?”
“这个狗日的,竟然不主动还我钱。”薛蛋子气得咬牙切齿,拳头攥的劈啪作响。
“你说的谁?”陈狗隐约间想到了谁,试探道,“该不会是王虎吧?”
“不是他还能是谁。”薛蛋子眼睛瞪得圆圆的,恶狠狠道,“明天你带我去工地,我直接找王虎算账,这个狗日的,借钱的时候装的可怜兮兮的,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可等还钱的时候却像个龟孙子一样怎么也找不见。”
“我估计悬。”陈狗眉头紧蹙,“自今天起,我就没见王虎来上班,不知道他是请假了还是被辞退了。”
“什么?”薛蛋子眼珠子快要爆出来,“不管怎样,明天我都要去工地问个清楚。”
翌日,他们从傅莹口中得知,王虎由于经常迟到,甚至无辜旷工,已被公司开除,薛蛋子听后钻心般的痛。
“薛哥,你不要泄气,只要王虎没有离开这镇子,他就是藏在九尺深的土里我们也能找到他。”陈狗安慰道。
“哎,我能有一位像你这样的兄弟,真是太幸运了。”薛蛋子由衷赞叹道。
“可别这么说,我们是自小一起长大,同患难过的兄弟,虽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陈狗动情地说道。
“你能这么想,我真的很感动。”薛蛋子忽然握住陈狗的手,两眼直视着陈狗,“陈狗,你说我对你好不?”
“好。”陈狗重重地点头。
“你还把我当哥不?”
“当。”
“既然这样,那你借我一千,我再去赌场博一把,等赢钱了我再还你,可以不?”
“这个……”陈狗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怎么?一说到钱你就犯难了?”薛蛋子脸色随即阴沉下来,“刚先还口口声声说是好兄弟呢,这会儿说到钱就立马变了。”
“不是,薛哥,我……”
“我什么?你是不是怕我和王虎一样,不还你钱?”薛蛋子显得万分生气,“没想到你把我竟然当成这种人。”
“不是,薛哥,我这个月工资才发了一千四百多。”陈狗急声道,“你如果拿走一千,我和我妈这个月的生活费就不够了。”
“你放心,这钱我只是借你几天时间而已。”薛蛋子重重拍了拍陈狗肩膀,“绝不会超过一个月。”
“但你那是赌博,是有风险的,不可能百分之百赢。”陈狗强辩道。
“你这是不相信我的技术喽?”薛蛋子冷笑一声,“实话告诉你,这次我之所以输的这么惨,不是因为我技术差,而是因为被王虎这个狗杂种给影响了。”
于是,薛蛋子把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事详细讲给了陈狗,陈狗听后思忖片刻,最后一咬牙,道:“行,我借你一千,但是提前说好,等你赢了,立马还我,不可拖欠,好吗?”
“哈哈,没问题。”薛蛋子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