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群

“是刚才那个汉子留下的，”她站起身，脸色比平时更白，“他不是人。”

李饼皱眉：“什么意思？”

“他身上有蛇的气息，但行动却带着兽类的爪痕，”巳诗的声音有些发颤，不是害怕，更像是某种感应被触动，“就像……人和蛇被强行拼在了一起。”

话音刚落，庙外忽然传来一阵嘶嘶声，像是无数条蛇在吐信子。

巳诗猛地转头，看向破洞外的夜色，瞳孔在昏暗里微微收缩，竟透出点青绿色的光。

“他们来了。”她低声说，同时将算盘横在胸前，算盘珠子在她掌心轻轻颤动，发出细碎的碰撞声。

破洞外，十几个黑影涌了进来，身形佝偻，手脚着地，指甲又尖又长，像是兽爪。

但他们的脖颈处却覆盖着细密的鳞片，说话时带着蛇一样的嘶嘶声。

为首的正是刚才在绸缎庄外的那个蓑衣汉子，他抬起头，脸上一半是人脸，一半覆盖着青黑色的鳞片，眼睛是竖瞳，亮得吓人。

“把她带走，大人要活的。”他嘶嘶地说，声音像是两块石头在摩擦。

李饼抽出佩刀，挡在巳诗身前：“休想。”

那些怪物扑了上来，爪风带着腥气。

李饼挥刀砍去，刀锋劈在怪物身上，却只留下浅浅的伤口，鳞片下的皮肤硬得像铁甲。

巳诗站在李饼身后，掌心的算盘忽然发出一阵急促的脆响，珠子像是有了生命，沿着木框滚动，连成一串虚影。

她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影，嘴里低声念着什么，像是在计算，又像是在吟唱。

随着她的念诵，那些怪物忽然发出一阵痛苦的嘶鸣，脖颈处的鳞片开始剥落，露出底下血肉模糊的皮肤。为首的汉子惊恐地看着巳诗，竖瞳里满是难以置信。

“是同类的气息……不可能！”他嘶嘶地叫着，转身想逃。

巳诗睁开眼，掌心的算盘珠子骤然停下，最中间的那颗红色算珠“啪”地弹起，像颗石子般射向汉子的后颈。算珠没入鳞片的缝隙，汉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倒在地上，身体抽搐着，渐渐缩成一团，最后变成了一条两尺长的青蛇，脖颈处有个血洞。

其他怪物见首领毙命，顿时乱了阵脚，李饼趁机挥刀砍杀，很快便清理干净。

庙外传来脚步声，陈拾扶着墙跑了进来，胳膊上缠着布条，渗出血迹。

“巳主事，李少卿！我没事，刚才被他们打晕了，藏在柴房里……”他话没说完，就看到地上的蛇尸和怪物的残骸，惊得说不出话。

巳诗收起算盘，指尖的凉意还没散去。她走到陈拾身边，看了眼他胳膊上的伤口，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倒出些绿色的药膏递过去：“涂这个，能消肿。”

药膏带着清苦的草木味，陈拾接过来时，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指尖，只觉得像碰到了块冰。

“巳主事，你刚才……”陈拾想问什么，却被李饼打断了。

“先回寺里。”李饼看着巳诗，目光深邃，“看来这案子，和岭南那边的邪术有关。巳诗，你对那些怪物的气息很熟悉？”

巳诗低头看着地面的血迹，声音很轻：“以前在账册上见过记载，岭南有种禁术，能将人和蛇蛊融合，变成‘蛇人’，力大无穷，却神智不清，只听施术者的命令。”

她没说的是，刚才那些怪物身上的气息，让她想起了很多年前，在深山里听过的蛇群嘶鸣，想起月光下自己盘在树桠上，鳞片反射的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