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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小猫不叫了

寄居蟹

用勺子舀起锅里的一颗莲子尝了尝,已经煮得软糯可口了,之前特护病房的护士长说过,莲子红豆粥可以消肿利眠,我特意买了原料回来,这段时间每天早上熬粥给爸爸喝。

正因为是护士长建议的,陶姨对她说的话很不屑,煮早饭的时候,她在一旁炸着春卷,搞得动静很大,正巧手机响了,她接通电话后,神色变了变,手里的面团忽然掉进热锅里。

“嘶……”热油一下子溅出来,不多但是很烫,我拿勺子的右手手腕,被烫了一下,那一小块皮肤立刻红了起来。

“哎呦!”陶姨躲得急没被烫到,皱着眉朝我看了眼,捂着电话说:“你发什么呆呢!看着蹦油了不知道躲,是不是故意的啊?”

“……”我到水池边用凉水冲着手腕,根本不想理她,满脑子都是昨晚青哥说的那些话。

凌晨的时候,我还躲在被窝里和青哥打电话,想要听着他的声音睡着,他问:“小朋友,你知道幼儿园春游综合症吗?”

“什么……?”本来还一直兴奋着,那时忽然觉得有些困倦,意识模模糊糊的。

青哥声音很有磁性,语速缓慢得像在哄我睡觉,他说:“就是知道第二天有事,前一天晚上就睡不着觉了。”

“哼……”我从被子里露出半个脑袋,扒着被沿小声说:“青哥,你明天来家里探望爸爸,他真的会好好跟你谈吗?”

“林在雪,相信我。”他轻声安慰我,语气沉着平静。很久之后我才知道,他独自回南市这一周时间,虽然不在身边,却为了我们之间不再有阻碍,做了很多事。

“行,你等会儿,我现在过来。”陶姨把火关了,拿着手机跑了出去,那人好像有很着急的事情找她。

“在在,怎么啦?”爸爸在屋里听到动静,慢慢走出来,他已经可以在室内简单运动了。

“没事……爸,你去餐桌那边坐会儿,早饭马上好了。”我蹲在客厅的电视柜前,找出烫伤膏简单涂了一下手腕,准备回厨房继续准备早饭了。

爸爸把电视打开看早间新闻,没有注意到我的伤口,而是继续问:“你陶姨出去干嘛啦?怎么不吃早饭,你是不是又气她了?”

“……”不知道为什么,对于爸爸的忽视我已经麻木了,只是忽然好想青哥,我说:“没有,她接了电话就出门了,应该是有事吧。”

陶姨回来的时候,爸爸已经吃完早餐回房间了,我正在收拾餐桌,她进门时与我对视了一下,眼神有些躲闪,但什么话也没说就回屋去了,还把她和爸爸的房门关了起来。

我看到她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好像有些眼熟,和昨晚在青哥电脑包旁边的那个很像。但这世上文件袋长得都差不多,还没来得及多想,青哥就打电话来了。

像在幼儿园等家长接回家的小朋友,我有些雀跃又有些紧张的问:“青哥,你到了吗?”

“嗯,买了新鲜的灰刺海参,给叔叔补身体。”他听起来一点儿也不紧张,果然是久经沙场的公司老板,谈判这种事对他都是小case吧。

“那我下来接你……”我跑到厨房窗前朝楼下看,青哥正拎着红色礼盒从不远处走过来。

脑海里突然出现了大话西游的经典台词:我的意中人是一位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身披金甲圣衣、驾着七彩祥云来娶我……

娶我?林在雪,你怎么会有如此荒谬的联想啊,太羞耻了吧……不过,看着这样的青哥,穿着正式的样子,真的有点像上门提亲的呢。

他抬头看到我,笑着招了招手,温柔的说:“小朋友,在家等我就好。”

卧室里忽然传来低声的争执,虽然他们很小心的说话,但我还是听到了,陶姨好像说了一句:“到我这个年纪,有几个能转正式编制的?你也托关系那么久了,都没办成不是么……”

然后,他们争辩的声音就小了,爸爸好像没再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叹气。

门铃响的时候,陶姨比我反应还大,她忽然从屋里跑出来看了看我,没有像前几天一样又吼又叫得指挥我做事,而是径直去开了门。

“哎呀,在在,你朋友过来了。”我愣了愣,陶姨居然没把门立刻关上,还笑着打招呼,把青哥请进来了。她怎么抢我的活呢,不过话说回来,陶姨的态度也转变的太奇怪了,变得和颜悦色的,我都有点不适应了。

青哥走到我面前,轻轻牵起我的右手,微蹙着眉,说:“林在雪,你的手烫伤了?”

“哎呦,涂药膏了吗?”陶姨凑过来看被我躲过去了。

我笑着转了转手腕,对青哥说:“没事……”

“嗯,过来。”青哥捏了捏我的手,仍然盯着烫伤的地方,他把我拉到沙发边坐下,摸了摸我的头,说:“你乖乖坐好,我先去和叔叔聊一聊,好不好?”

“不要我陪你进去吗?可是……”青哥不了解爸爸,他发起火来脾气也挺大得,我怕爸爸像上次那样,一激动摔东西砸到他。

青哥摇了摇头,贴在耳边低声说:“两个人一起去,让叔叔这么直观的面对,情绪反而会受影响的。”

“嗯……我相信你。”我点点头,发现我们靠得好近,两个相爱的人总会习惯性的靠近,肢体接触和眼神交集都太明显,那样确实会更刺激爸爸吧。

陶姨看了看我们,抿了抿嘴拿起海参去厨房打理,关上门就一直没出来。客厅的电视也关了,周围变得很安静,坐在沙发上,也能听到屋里的对话。

起初爸爸还教训了他几句,可随着青哥将与我重遇后的事,以及从我这里了解到的往事一一说出以后,爸爸就沉默起来。

不知从何时起,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不清,我开始默默地流泪。青哥与我错失了十年,却像从未走散一样,了解我的所有。

屋里沉默了一会儿,我听到青哥说:“林在雪的内心一直是封闭的,而我已经走进去了,强行撕扯开会很痛。您应该是个怕孤独的人,也许您没发觉,其实一直以来您都把伴侣看得比孩子更重要。”

“我……”爸爸想辩解什么,最后却无话可说。

“林在雪,曾经非常孤独。他还那么小,就没有妈妈了,固执的有自己的方式留恋曾经的亲情,但你们选择让他放逐……”

爸爸低声说:“让他住校也是想顺着他的心意,怕他不好好学习……”

“现在他长大了,学业有成工作也挺好,在南市有很多同事,还有同学校友,可我遇到他的时候,他最好的朋友有的回到家乡,有的去外地闯荡了,他与其他人的社交很少,其实,他只有他自己。”

“……”

“叔叔,我曾经想过克制自己的感情,但是林在雪太惹人心疼了,他看我的眼神,总是让我很窝心。”青哥顿了顿,继续说:“每次都好像在说,他需要我……”

爸爸咳了两声,问:“你……费了那么多心思,就是要表明,非他不可了是么?”

青哥坚定的说:“是,但我也想让您放心,让您知道,我有多爱他、了解他,最重要的,是我可以照顾好他。”

“……”

“还有,我想让您明白他有多恋家,他一直不断地给自己心理暗示,说他不在乎你们,这样好像就不会受伤害。但如果您看到,他在得知您出事之后的样子,他在南市租的房子,您就会明白了。”

爸爸叹了口气,问:“他从来没有邀请我们去的意思,他在那边住的房子怎么了?”

“那里和这儿很像……”

“是吗……”爸爸的声音有些沙哑,青哥后来告诉我,他听到这里的时候眼里泛着泪光。

接下来的几天,青哥每天都会来家里看望,还会帮我一起照顾爸爸,再也没让我进过厨房,小小一处伤让他一直记挂着。

一周时间很快过去了,爸爸恢复得很好,已经可以下楼散步了。又到了周五晚上,陶姨轮到双休,青哥想要带我回民宿住,爸爸没说同意但也没有反对,算是默认了这件事。

民宿的院子里有一处休闲区,可以喝咖啡,玩沙壶球,或者几个人坐着聊聊天。我们到的时候,正巧遇到上次在阳台找猫的人,他们一群人是从外地自驾游过来的,正和民宿的老板在聊天。

那个人说:“嘿!老板,你们家楼下小猫太多了,我晚上经常听到猫叫,有一次那声音和一般的猫还不太一样,有点沙沙的还可怜兮兮的,听得人睡不着觉……”

旁边同行的友人,笑着问:“怎么睡不着啊?”

“上火,真的……”那人说:“而且,晚上叫到大半夜,一大早天没亮呢,又开始叫唤,哼哼唧唧的一个多小时都不停!”

“哎呦,这小猫怎么受得了啊?”老板笑着说:“我们也管不了啊,夏天小动物也燥动,自然规律么!”

周围的人都笑了,那人挠了挠头,说:“算了,反正我这假期也快过结束了,再住今天一晚明早就退房了,不可能再遇到这种小野猫了吧?!”

'小野猫'本人就站在旁边,委屈的看着青哥,心里想着:晚上就算把手腕咬破了,也绝对不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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