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
袁善见舍去了往日宽袍广袖,一身朱红色的长衫,站在程府门前,怔怔的看着那顶喜庆的红轿逐渐消失,明明是站在热闹喧嚣的人群中,却落了满身凄清。
身边的老仆大致猜的他的心意,看他此时的神情,担忧的唤道。
“公子……”
他不明白,既然看了伤怀,又为何要来呢?
袁善见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抬手拂去了肩上飘散的花瓣,嘴角扯开了一抹笑容,却已不见了往日的风流意气,只余一片沉稳。
“没事,走吧!”
说罢便转身离去,行走间朱红的衣摆每一道弧度都仿佛用尺量过,再无半分出格。
那老仆看着他如今与之前判若两人的样子,面色复杂的长叹了一声。
“回去也好……”
程始扶着哭的满脸泪痕的萧元漪,眼角无意间扫到两人的背影,疑惑道。
“那不是胶东袁氏的袁善见公子吗?”
“什么胶东袁氏?”
程老夫人擦了擦眼角的泪花,也不知为何,平时看着厌烦,这今日猛一离开,倒反倒让她不舍起来了。
程始又多看了几眼,这才回过头来,笑道。
“物有相同人有相似,兴许是我看错了吧!”
他虽和这袁善见没有见过几面,可在涂高山时,他和姣姣联对时那傲然风姿可还历历在目,那般风流绝世的少年郎绝不会是这般,如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般,满身暮气。
“走吧,回去吧!”
“阿母,元漪……”
…………
时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空旷的庭院中,红泥小火炉蒸腾着热气,片片如叶的雪花还未接近便化为了纯净的雪水,染湿了紫砂壶。
“咳咳……”
一只已添了岁月痕迹的手提起壶耳,不紧不慢从壶中倒了一杯出来,醇厚的酒香还未入口,便已熏的人微醉。
那人捏起小杯,凑到鼻尖轻嗅了一下,发青的嘴唇勾起了一个笑容,苍老夹杂着咳嗽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响起。
“好酒,咳咳……少商君亲酿的酒……咳咳……果真是名不虚传啊!”
“大人,您还是别喝了,这雪越下越大,咱们还是进去吧,你这身子本就不好,万一……”
侍立在身后的年轻仆从一脸的担忧。
袁善见自顾自的喝了一口,苍白如纸的脸上顿时泛起了一丝红意,咳嗽的越发的厉害,像是要把肺都给咳出来。
“咳咳咳……万一咳咳咳……我如今就盼着这个万一……”
那仆从连忙为他轻抚着背,眼睛都急红了。
“大人,你怎可轻易说这般话,大人位列三公,乃国之柱石,这天下如何能离了大人!”
袁善见混浊的眼里闪过一丝水光,发青的唇瓣微微颤抖。
“这天下,又能离不开谁?”
“大人……”
袁善见抬头望着这漫天纷飞的大雪,声音嘶哑难听的仿佛在砂纸上磨过。
“早在那一年,我就该随她而去了!”
终究他还是选择了顾全大局,他始终是那个三思而后行,权衡利弊的袁慎,不似那人……
“咳咳……”
袁善见突然剧烈咳嗽了起来,点点红色落在雪白的地面,仿佛开出了朵朵红梅,令人触目惊心。
仆从慌的眼泪都出来了,手足无措的扶住他,带着哭腔道。
“大人,大人!”
“来人啊!快去宫里请医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