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一）

春天，是花开得正旺盛的季节。

军队大门前是驻守的警卫，是庄严和肃静，是与世隔绝的秘密；军队大门后，是海棠花开，是青春，是汗水，是信仰熠熠生辉，闪闪发光。

我，若然，十六岁因侦查能力和反侦察能力出众以全国大赛第二的成绩而考入军校，十八岁正式加入军队。茗芷，和我同岁的朋友，和我从小一起长大，从小自学心理学，行为心理学是她最拿手的，十六岁进入警校，后来被军队挖走，之后跟我同校。暮川，精神分析和犯罪心理学领域的顶尖人物，是若然精神分析专业的导师。林正泰，国防部的，我十六岁在军校第一天就跟他成为了朋友，因为他是唯一一个比我优秀的人——全国大赛第一名。这个人怪怪的，说是朋友，结果总是离我远远的，我经常怀疑他讨厌我这个人，后来发现，由于他父母去世得早，自己在孤儿院长大，所以只是内向怕生罢了。在我十八岁的记忆中，我、茗芷、林正泰三个人无论去哪都是一起的，一起跑圈，一起去食堂，下了课后一起回宿舍（林正泰总是先把我和茗芷送回去），一起聊人生，聊理想。十八岁的军队生活是辛苦的，但那时的我们不怕累，只想着要在将来报效祖国，守护每一方土地的和平，跟所有年轻的血液一样，我们满怀热情，充满能量，我们拥有比别人更强的能力和更多的知识，所以我们有更大的责任。

“你们是国家的希望，国家培养你们，你们都好好学，好好努力，将来报效祖国吧。在军队，别说什么苦、累，这里是别人挤破头都想进来的地方，你们不是上场打仗的兵，但你们的价值不比别人小，关键时刻，保持冷静，动动你们的脑子，能救一个队都不止。”

这是老许给我们上的第一课。

关键时刻，保持冷静，多动脑子。

这句话还真能救人，但这都是后话了。

十八岁到二十岁的两年，过得飞快。茗芷二十岁生日的时候，跟暮川教授在一起了。后来林正泰还因为这个有一段时间没理茗芷，倒也不是什么三角恋剧本，就是正泰这小子太没安全感了，总是怕失去自己的朋友。这小子从来没讲过他家里的事儿，我也没问过他，但他跟别的孩子不太一样，明明依赖朋友依赖得要死，却总是走在我们后面，每次我都要给他推到前面去他才撇撇嘴走我旁边。

我的生日比茗芷晚一点，大概是十月中旬左右，那时候天已经转凉了，海棠花早就落下了，军队里的树渐渐变成黄色，过不了几个月，他们就会纷纷从树上落下了。只需要一阵风。

我们接到人生中第一个任务时，是在十一月，树叶还没落下，挣扎着立在枝头。

那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彩虹船”。

这是一个国际性的贩毒组织，主要在金三角地区和我国南方边境活动，但其产业链之广泛涉及到周边四十六个国家，它的分支几乎每一个都可以再作为一个单独的供应源再发展出其他的分支，他们在各个海关都有自己的人手，甚至中央猜测他们控制了一些国家的港口，导致毒品源源不断的走私。

之前在A国和J国，我们的军队曾和他们打过照面，即使是最忠贞、最优秀的战士，也大部分牺牲了，甚至有一些在死前供出了中央一些官员的信息和潜伏在其他地区的卧底的信息，导致我们的信息链突然中断，现在唯一剩的一条就是来自M国的同志——代号“玫瑰”的信息链，这条信息链为军方提供了大量信息，且玫瑰作为第一批参与彩虹船计划的同志，在敌方内部已经潜伏了五年之久。

从最近的几条信息来看，玫瑰发现了一些彩虹船组织的活动。不只是贩毒，关于人体器官交易，拐卖，人体实验这些领域，彩虹船都有可能涉及，所以现在需要官方派出第二批卧底搜集信息。

由于军方信息泄露，所以在军队五年以内的军官都不被允许参加，而进入军队三、四年的战士，作为候补，主要去一些边远地区和没有暴露的地区潜伏。我、茗芷、林正泰这些进入军校两年的战士，主要被分布在金三角地区和我国南部进行卧底侦查。而我、茗芷作为侦查和心理方面的顶尖将与玫瑰进行对接，去到敌方总部，暮川老师，因为没有军籍并且是国家秘密培养的人才，也会和我、茗芷一同前往。

彩虹船组织每年都会举行一场拍卖会，军方猜测他们是借拍卖会而拉拢买家并且暗中进行非法交易，包括但不限于玫瑰所提供的猜测方向。由于拍卖会的举行地点不固定，且参加的人员主要是被推荐的新客户，还有一些财阀，所以几乎每年都会有新的一群人成为彩虹船的买家，导致其供应链扩大。

今年的拍卖会在海上举行。

军方有三张入场券，这次我们的任务就是借机会进入拍卖会，成为买家，并与彩虹船建立联系，搜获更多信息。同时，我们会与玫瑰见面，到时候他会别一枚胸针，上面带有两个樱桃，我们在看到后，再随便走动的过程中，从他身边经过，在走远五十米后分别向左四十五度，右四十五度和左三十度拐弯，每两个人间间隔五和九分钟，他会记住我们的长相。

在玫瑰的介绍中，我们主要了解了拍卖会的流程，拍卖会每次有十个拍品，每一个都代表着一种毒品和其背后不为人知的其他非法交易。拍牌正反两面是不同的颜色，红色代表单纯的想要拍商品，其他颜色代表毒品交易，彩虹船会根据红色排除混入进来的无关人士，之后这些人会被带到一个别的地方，但目前不知道是在哪。拍品的号码是十六位，首位减末位得到的数字的绝对值，是产品等级，包括毒品的毒性和其他非法交易的等级。拍卖会中的酒是可以放心喝的，但所有的点心和糕点不能食用，食用的人同样会被带走。并且拍卖会同一人不能连续对三个拍品举牌，注：是举牌，并非拍下。同时，也不能不举牌连续三个拍品。每个人在进来后监控都会针对到个人，禁止多余的小动作，牢记规则，否则无法保证人身安全。

这些只是我们和彩虹船建立买卖关系的第一步。

我实在无法想象，如此严密的安保机制和检查方法，玫瑰前辈是如何坚持五年的，我更想象不到，这样一个周密计划下的组织，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详细介绍了任务情况后，我们就开始投身于礼仪训练和拍卖会的流程模拟，以及其他一系列训练中，拍卖会十一月中旬举行，留给我们的时间一个月都不到了。

我和茗芷的身份是在A国附近走私翡翠、玛瑙等珠宝的家族企业王氏集团的女儿。我之前在M国学舞蹈，茗芷在S国学哲学。暮川是茗芷在S国的爱人，家里在美国开有一家香水公司。

当初我看到暮川老师开公司的身份时还挺疑惑，这样顺藤摸瓜，如果暮川老师被怀疑，岂不是很容易就能查到军方身上。但暮川老师本人档案，不仅不是军籍，甚至是S国国籍，而公司早在十年前就以暮川老师母亲的名义建立了，而现在的董事长是暮川老师。所以，最不容易被找出纰漏的就是暮川老师了。

即使对这名S国国籍的中国军方心理学教授抱有极大的好奇，但我还是暂时收起了自己的疑惑，但我警告了茗芷让她不要太相信暮川。茗芷应该比我疑惑，毕竟她是学心理学的，还是暮川的爱人，但她也没有多问。

十一月十号，我们出发踏上了前往拍卖会的路程。就连载送我们的司机身份也被军方调整过，近乎完美的做到了万无一失。

我们的脚步停在军队大门前，三个人没有说话，都只是直勾勾地望着这扇大门。一阵风吹过，我感到背后一凉。

转过身去，我看到树叶纷纷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