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若然。我和暮川在一起,我们等会儿去接你,有点事情需要跟你说。”
“哦哦好,你们到了给我打电话就行。”
正好我也有事情要找他们。
谈话的地点约在了诊室。一同前行的还有林正泰。
我看着面前的三个人,大概搞清楚了现在是个什么样的状况。
“若然...”最先开口的是暮川。“我知道你很好奇为什么我们三个都在这里。”
“今天,关于你五年前失忆的事情,我们找到了一段视频。”
“关于五年前的一切情况,当时我们是在场的。”
“无论接下来你看到什么,请你,一定要,保持冷静。”
“你有任何不适请第一时间告诉我。”
“你有什么疑问可以在第一时间提出来。”
“我们会给你解答。”
“但请你务必保持冷静。”
“拜托了。”
阴冷的房间,四周是发霉的木板。
密密麻麻的黑色,是孩子们。
刺耳绝望的,是孩子们的哭声。
我们出去,走到甲板上,脚上是泥泞和斑驳的血迹。
我们的身上,是黑色的、红色的、青紫色的印记。
我的眼前,是光。
是希峰呢绒大衣上的樱桃胸针。
是我手中攥紧的银色。
是枪声。是海风。
是血迹,染在他的黑色呢绒大衣上。
是匕首,在我心口的正下方。
是背后倒下的男人。
是面前倒下的希峰。
是跳海的我。
是甲板上静止的生命。
是泪。模糊了我全部的视线。是叹息,承载着无法解读的意义。
是胸口的剧痛。
是爱。是说不出口的爱你。
即使与我的记忆相同,却不想承认的记忆。
我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或许是球球从家里叼出一枚樱桃胸针开始。
或许是看见和茗芷一模一样的那件红色毛衣开始。
或许是看见林正泰穿着希峰的呢绒大衣开始。
我的耳边是警车的鸣笛和人群的尖叫。
是直升机的螺旋桨搅动着浑浊的空气。
我的眼中只有倒在地上的他。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狼狈的样子。
他躺在地上,闭上眼睛,眼中再没有了我。
我跳入海洋。
关于徐泽楷,林正泰,军方,茗芷,暮川,王姨,希峰,那些孩子。
巨浪一样地把我吞没在我日思夜想的过去中,不断拍打着我的灵魂。
那把刀一遍遍刺进我的胸口。
很痛。
我一次又一次地窒息。
很痛。
希峰在我面前一次又一次的倒下。
一次次没能说出口的“我爱你。”
很痛。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希望我今天也可以梦到你。
“若然,深呼吸”
是他的声音。
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是他在我每一个黑暗的时刻紧紧地拉住我。
是他在替我打伞,让雨从未淋湿过我的肩头。
他从未离开过我。
我晃了晃脑袋,让自己保持清醒。
我看见光重新进入我的视线。
我看见暮川和茗芷的眼泪。
我看见林正泰还跟以前一样永远站得离我远远的。
我看见球球了,它还是一样摇摇尾巴过来蹭蹭我的小腿。
“林正泰。”我的嗓子已经哑得不成样子了,“带我去见他。我知道你有权限。”
国防部工作...还不如说是在老许手下打杂。
他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不只是他,还有暮川和茗芷。
“带我去见他。”我没有力气再说一句话了。
我只想好好看看他。现在。
我好想他。
“好。”
天已经暗下去了。可我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的照片。
他永远在发光。
我看到他墓碑旁的雏菊。
“暮川,下次别送雏菊了。”
我把那束花抱起来,轻轻抚摸着。白色的花瓣小小的,紧紧地凑在一起。
“他一直都喜欢红色的玫瑰。”我看着照片上他的笑容,那是他毕业时我们一起拍的。
“玫瑰像他。”
云层飘走了,弯弯的月亮露出来,泛着银色的光,映在他的照片上。
“五年了。”
“我们还是在一起看月亮。”
“我会带你回家的。”
微风吹着我怀中的小花,一片白色被风卷起,在风中打转,最后慢慢地落在他身上,留下芬芳与思念,留下我的全部青春和爱。
我会带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