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安以铭摆摆手,“别看这小朋友没气了之后这么老实。”他把手里的怀表向空中一抛,再稳稳接住:“要是他还有一口气,满世界追着你砍哦。”说罢坏笑着用手臂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他的语气如常,轻快的像是风日里的蒲公英。弯起来的眸子里不见喜悲,像一谭美丽的平静湖水,是不见底的深邃,是思不透的沉寂。
“唔……你很难过,为什么要笑呢?”
诶?
安以铭嗤笑出声:“你从哪儿看出来我难过?”
“啊,果然这个形容词不适合你吗……呃,你总给我一种沉重的感受,虽然我这样自以为了解你的样子很讨厌,但我或许是个可靠的倾诉对象?”
“想听故事啊?”安以铭收起嘴角的弧度:“行吧,告诉你也没什么。”
“有四个蠢货,”他挑开怀表的盖子,给叶泊看里面流动的四缕光丝,“进了空间就把我教的全忘干净了,上了二楼之后都没想过干掉他。”安以铭平静的目光落在地上的男孩身上。
“结果呢,抱着什么可笑的良心,被人家追着杀,”他转身靠在被阳光烤得微微发烫的彩窗上,“你说,这不是蠢是什么?”
简短的话语没什么情感,陈述的语气没什么辛秘。眸子里是近乎死寂的平静——他确实没有表现出任何悲伤的模样,只是平静着,不见喜悲的痕迹。
怪不得他一进来就直接攻击那个男孩啊。
“说起来还得谢你,”安以铭耸耸肩,“要是没有你提醒,我还得拖一会。”
初原的世界,快乐的祖孙,尘封的案子,怀恨的老人。
所谓是时空的捏造物,可他们依旧是他们。大家拿上出错的时空意志编排的剧本,在浓雾里一遍又一遍地上演着荒诞的戏码。
当帷幕散去,出错的意志被扭正,他们依旧是他们。
被彩窗割得一块一块的光撒在地上的圆地毯上,照得两束蓝色光丝亮晶晶的,缠在一起竟也有了往日温馨的模样。
那一定是一种矛盾的感情吧,叶泊看向敛下眼睫的安以铭,发现他眼神平静得出奇。故事的开头是时空意志的出错导致“郑舟”走上了错误的“剧情”,没有人刻意想要杀掉那四个人,但故事的结局是悲剧。
“嗯……要说是错,谁都错了,但绝对不是你。”叶泊尽量让意思隐晦一些,他明白对方比较要强的性格,太直白的措辞只能让对方的心情更糟糕。
对于这个观点,安以铭只是笑着摆摆手,没有解释到底是认同还是反对。
“我认真的,”叶泊快步凑到安以铭身前,有些急促地用两只手把住他略显单薄的肩膀,“我并没有自信到认为我们是可以互诉过往的关系,但我明白你有所背负,看得懂你的心绪……你试图表现得轻松,我承认,你表现得很成功。”
“但你的心情依旧沉重,我感受得到,”他直直地看着对方眼中掀起讶异波澜的两汪湖水,“有些事你不必自责的。你可以试着放下一些,让自己真正的轻松一些……至少我是这么希望的。”
光束打在少年人的身上,眉眼里是夹杂着期待的柔和,光跳跃到他的眉骨,他的睫毛,细碎地散落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一层金黄的暖光。
安以铭小幅度地张着嘴,楞楞地盯着他看,他直觉自己该说些什么,但是不知道要怎么说。
叶泊见他沉默着,猛然想起来什么,他慌忙地收回手,后退几步和对方拉开距离:“啊哈哈……抱歉抱歉,说到一半有点激动,忘了你不喜欢近距离接触。”似乎是怕他生气,赔笑的意味掺杂在语句里。
对方呆愣着,脸上没有过多的神色,但他能感受到他的心情有所变化。
“……怎么会。”过了许久靠在彩窗上的青年才冒出了声音极小的一句,他只听到了几个不清晰的字眼,如若不是叶泊的听力比常人好些,可能就听不到了。
“嗯?什么?”
“……没什么。”
他抬起头,不自然地瞥向一边:“你说的话……我会考虑的。”
房间里的彩窗、涌动的光丝、慵懒的午光、几步之遥的少年脸上温柔的笑容在荡漾。
拨开云雾,无论是死去的还是留存的,在阳光下,世界闪闪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