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燕的“病”似乎有了起色。
这消息如同长了翅膀,悄然在莲花坞最低层的仆役间流传。
源头,自然是那些得了“恩惠”的仆役家属。虽然只是“似乎”,只是“气色好了那么一点点”,但在有心人的引导下,却都归功于那位“心善”、“懂些医理”的二房小姐江玉燕自己琢磨的“调养法子”,以及…魏公子常去看望带来的“喜气”。
这微妙的“好转”,落在不同人眼中,意味截然不同。
对于底层仆役,尤其是受过二房小恩小惠的,这是件值得私下念叨两句的好事。
对于主家,尤其是虞紫鸢院子里的耳目,则成了需要上报的“异常”。
“夫人,奴婢瞧着,二房那位…气色是比前些日子好些了。”
周嬷嬷一边给虞紫鸢捶着肩,一边状似无意地提起,“听下面人说,是魏公子常去,带了些…喜气?” 她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和轻蔑。
虞紫鸢正对镜梳妆的手微微一顿,镜中那双凌厉的凤眸瞬间眯起,寒光乍现:“喜气?我看是晦气!”
她冷哼一声,“一个病秧子,一个没规矩的野小子,凑到一起,能有什么好事?那魏无羡,整天不务正业,跑去那腌臜地方做什么?莫不是…在打二房那点微末家产的主意?”
她恶意地揣测着,语气充满了厌恶。
“夫人说的是。”
周嬷嬷连忙附和,添油加醋道,“奴婢还听说…魏公子在那边…可不像在咱们跟前那么拘束,有说有笑的,还…还教那病秧子练什么功呢!那二房的小子江玉郎,更是跟前跟后,魏大哥长魏大哥短的,亲热得不得了!倒显得…咱们主家这边…生分了…”
她恰到好处地停顿,观察着虞紫鸢的脸色。
果然,虞紫鸢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她猛地将手中的玉梳拍在妆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不知好歹的东西!”她厉声斥道,眼中怒火翻腾,“主家供他吃穿,传他功法,倒养出个白眼狼来!跟那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搅在一起!简直自甘堕落!丢尽了江家的脸面!”
“夫人息怒!”周嬷嬷连忙劝慰,“为这种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只是…”
她欲言又止,“奴婢担心…长此以往,魏公子被那二房的人笼络了去…再被教唆些…不该有的心思…怕是对澄少爷…”
“他敢!”虞紫鸢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森然杀气,“有我在一天,这莲花坞就轮不到那些下贱胚子兴风作浪!”
她胸口剧烈起伏,显然被彻底激怒了。魏无羡亲近二房,在她看来,不仅是对主家的背叛,更是对江澄地位的潜在威胁!这是她绝对无法容忍的!
“去!”她冷声吩咐,“告诉下面的人,给我盯紧了那间破屋子!魏无羡去了几次,待了多久,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事无巨细,都给我记下来!我倒要看看,他们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是!夫人!”周嬷嬷眼中闪过一丝得色,躬身退下。
虞紫鸢看着镜中自己因愤怒而扭曲的脸,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怒火。
她拿起另一把梳子,慢慢梳理着鬓发,眼神却越发冰冷锐利。
二房…江玉燕…那个病恹恹、一直被她忽略在角落里的孤女…似乎,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一丝疑虑和警惕,如同毒蛇,悄然缠上了她的心头。
而此刻,在莲花坞校场上,一场“意外”的冲突,正将江澄积压的怒火彻底点燃。
魏无羡刚练完一套剑法,额角带着薄汗,正和几个相熟的弟子说笑。
一个弟子拍着他的肩膀笑道:“魏师兄,听说你昨天改良的那招‘云卷’太厉害了!什么时候也教教我们呗?”
魏无羡心情正好,随口应道:“行啊!改天找个时间,咱们去后山…”
“改良?”一个冰冷刺骨的声音陡然打断了他。
江澄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脸色阴沉,手臂上的伤处似乎还在隐隐作痛。
他死死盯着魏无羡,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谁允许你擅自改动江氏剑法的?魏无羡!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天赋高,就可以为所欲为,不把江家的规矩放在眼里了?!”
这劈头盖脸的质问,让校场上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所有弟子都噤若寒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