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安抚

江玉郎的房间比江玉燕的更加简陋，几乎就是柴房隔出来的一个小间。

此刻，他正蜷缩在冰冷的床板上，抱着那只被简单包扎过、依旧肿胀剧痛的手腕，身体因为疼痛和恐惧而微微颤抖。

听到脚步声，他如同惊弓之鸟般猛地一缩，惊恐地看向门口。

江玉燕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背光而立，看不清表情。她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散发着浓重苦涩药味的汤药。

“阿…阿姐…”江玉郎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下意识地想往后缩。

江玉燕走进来，将药碗放在床边一张歪斜的小木凳上。她没有看江玉郎惊恐的脸，目光落在他那只被厚布包裹、隐隐透出血色的断指上。

“疼吗？”她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情绪。

江玉郎浑身一颤，眼泪瞬间涌了上来，拼命点头，又拼命摇头：“不…不疼…玉郎…玉郎活该…”

江玉燕缓缓伸出手。江玉郎吓得猛地闭上眼睛，以为又要挨打。

但那只冰凉的手，只是轻轻按在了他缠着布条的断指上方。

一股冰冷刺骨的气息，顺着她的指尖渗透进来，瞬间压下了那蚀骨的剧痛！江玉郎惊愕地睁开眼，感受着那奇异的、带着麻痹感的清凉，疼痛竟然真的减轻了大半！

“这药，”江玉燕指了指凳子上那碗黑乎乎的药汁，“喝了。能止痛，也能加速骨头愈合。”

她的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刚才那缓解疼痛的举动只是顺手为之。

江玉郎看着那碗药，又看看阿姐平静无波的脸，心中五味杂陈。恐惧、感激、臣服…各种情绪交织翻涌。

他不敢犹豫，挣扎着坐起来，用没受伤的手端起药碗，忍着那刺鼻的苦涩，咕咚咕咚一口气灌了下去！滚烫的药汁灼烧着喉咙，带来一种怪异的暖意。

“记住这个教训。”

江玉燕看着他喝完，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钉入江玉郎的灵魂，“魏无羡，不是你能碰的棋子。他是我的刀。你只需要扮演好你的角色——一个崇拜他、依赖他、把他当成唯一依靠的好弟弟。懂吗？”

“懂！玉郎懂！”江玉郎用力点头，声音带着哭腔。

“姑苏之行，是你最后的机会。”江玉燕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冰冷，“收起你所有不该有的心思，演好这场戏。若再有一次…”

她没有说下去，但那眼神里的警告，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威慑力。

江玉郎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冻僵了，只剩下深深的恐惧和臣服：“玉郎…绝不敢再犯！阿姐…玉郎…一定演好！”

江玉燕不再看他，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她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声音随风飘来：“手指…会好的。只要你听话。”

门被轻轻带上。陋室内只剩下江玉郎粗重的喘息和药汁在胃里翻腾的苦涩。断指处的剧痛被那冰冷的压制感覆盖了大半，但心底的恐惧，却如同烙印，再也无法抹去。

第二日清晨，莲花坞的气氛更加微妙。

一则消息在仆役间悄然流传开来：二房仅剩的那点田产的房契，竟然被“粗心”的二小姐遗失了！就掉在那间破屋门口！听说二小姐急得又犯了病，咳了一宿！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飞快地传到了主院。

“丢了？”周嬷嬷向虞紫鸢禀报时，脸上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幸灾乐祸，“啧啧…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连最后这点家底都守不住！这下好了，真成了彻头彻尾的穷光蛋！”

虞紫鸢正在对镜描眉，闻言动作一顿，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而畅快的弧度：“丢了？呵…丢得好！”

她放下眉笔，镜中的凤眸闪烁着算计的精光，“去，让人‘好好’找找。找到了…自然要物归原主…好好替他们‘保管’起来。”

她特意加重了“保管”二字，语气里充满了掌控的得意。

周嬷嬷心领神会，立刻谄媚地笑道：“夫人英明！老奴这就去办！保证让那两姐弟…感恩戴德！”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两张房契落入夫人手中，二房彻底沦为依附主家施舍的可怜虫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