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传21

翌日清晨。

唐怜月望着满室众人，面色已恢复如常。

"诸位，相逢即是缘。然是我还有要事在身，就此别过。"

他朝百里东君拱手："多谢百里兄弟取血相助。"

转向晏琉璃："姑娘之恩，他日必报。"

他一步步走到妲己身前，声音放柔："小妩...我可以这么唤你吗？"

苏昌河靠在一旁柱子上抱臂挑眉："你不是已经叫了吗？"

他没有理会苏昌河的调侃，俯身凑近妲己耳畔，呼吸拂过她纤白的颈侧："小妩，待我归来寻你。"

妲己指尖探入他前襟，取出指尖刃："既然如此，那此物便化作我们的信物。"

"好。"

他后退几步："诸位，告辞。"

他走过卷起几片落叶，司空长风望着那道渐远的身影，轻声道："我竟然有些舍不得。"

百里东君伸手揽过他肩膀："少年啊，江湖便是如此，"

他望着长街尽处，

"因缘聚散，如露亦如电。"

司空长风皱眉："你总是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百里东君屈指弹他额角："早让你多读些书，你偏要去放牛。"

司空长风睁大眼睛："我什么时候放过牛？"

苏暮雨看向身旁的苏喆："喆叔，现在感觉怎么样？"

苏喆叉腰抱怨："昨天就讲我没事咯，偏偏就是不让我走。"

司空长风捏着鼻子后退两步："那喆叔您没事了就快去沐浴啊，臭死人了！"

"诶！你这臭小子！"

苏喆作势要打，司空长风躲到百里东君身后。

妲己开口打断："大家，昨天夜里我探得一件事。"

苏暮雨眸光微动："什么事？"

"解救尸王之法。"

百里东君上前："什么方法？"

"迷雾花。"

苏昌河闻言蹙眉："闻所未闻，这是什么东西？"

"你们可还记得，这些行尸都是从黑雾中显现？"

"自然记得。"

"所以我认为，那黑雾之中，肯定有此花。"

司空长风提出疑问："但那尸王本来就是你们从黑雾中带出，如果解药近在咫尺，她为何不自行服用？"

妲己摇头："不知道，现在唯有一试。"

苏昌河立即表态："你去我便去。"

苏暮雨颔首："我也是。"

"好，"妲己环视众人，"那今夜我们三人去寻解药。"

她看向百里东君："东君，你与长风留守客栈，护好尸王。"

众人齐声应下："好。"

苏喆举手："诶！那我做啥子嘛？"

妲己故作沉思状："喆叔，今夜您有个大工程。"

苏喆期待地凑近："啥子工程嘛？"

只见少女突然假意捂住鼻子，眼带狡黠："把您这身好好洗洗……"

她笑着退开两步："确实有些熏人。"

苏喆气得吹胡子瞪眼："你这小孩，我回去就告诉苏烬灰！"

妲己连忙拉住他衣袖轻轻摇晃，嗓音又软又糯："喆叔~喆叔~跟您说笑呢~"

她歪头轻笑，眼波流转："怎的我们喆叔这么大的人了还如孩童一般，要告家长呀？"

苏昌河帮腔："老小孩老小孩，就是这么来的。"

"小昌河，我打不得她，还打不得你呗？"

"您哪里会......诶！真打啊！"苏昌河窜到苏暮雨身后，"苏暮雨救我！"

"别打了喆叔！这么多人看着，给我留些颜面！"他边躲边喊，"苏暮雨！你说句话啊！"

苏暮雨无奈拦在中间："喆叔，莫要再打昌河了。"

苏喆气笑："你就晓得帮他！我压根没碰着他，净听他在这喊！"

"杀人了！杀人了！喆叔要杀人了！"

"你瞅瞅，我就讲他在装嘛！"

苏暮雨忍着笑打圆场："哈哈，孩子还小，活泼些好，活泼些好......"

妲己与百里东君对视一眼，后者立即会意，拉着司空长风一左一右架住苏喆。

"喆叔，我们带您去沐浴。"

"对，洗......呕——"

百里东君回头瞪他："你太过分...呕——"

"呕——"

"呕——"

苏喆被两人架着胳膊：？

这群娃崽发什么癫？哪有这么臭！

唐门。

唐怜月赶回时，老太爷除面部外已通体青灰。

"我来迟了。"

老太爷嗅到他气息，只觉异香扑鼻。

唐怜月拿出瓶子将鲜血涂抹在对方伤口处，不过片刻，老太爷长舒一口气，周身青灰色渐渐消退。

就在这时，唐怜月沉声发问："老太爷。"

"嗯？"

"柴桑城行尸遍野，可与唐门有关？"

老太爷一怔，随即苦笑："在你去的时候，我就应该想到..."

"只是未料到你会发现的这么快。"

唐怜月瞳孔骤缩："当真与唐门有关？"

老太爷缓缓起身，拂去衣上灰："自然。"

"为什么？"

"为了唐门。"

"为了唐门？"

唐怜月望着他背影眉头紧锁："你一句为唐门便可以残害无数无辜百姓？"

他声音渐厉："老太爷可知，他们用活人炼药制尸，无恶不作，这已是非人之所为！"

老太爷怔住："诶？这个我不晓得啊...他们同我讲用的是死人，我只是想振兴唐门...我又不是话本里面的反派，没得坏得那么彻底..."

唐怜月眸光微动："老太爷也被他们所蒙蔽了？"

"自然，"老太爷颓然坐下，"他们从未言明，原本与我说的是与敌国交战时方才动用。"

"可那些行尸早已丧失神智，如何听令于他们？"

"他们手握母体，"老太爷抬眼，"既然你已经寻到了解药，想必已找到那姑娘。另外他们还有一支笛子，可凭音律操控行尸。"

唐怜月上前问："如果行尸恢复正常了，他们还能用母体或者笛子控制吗？"

"只要不再次尸变便自然不会。"

"好。"

老太爷补充道："但要令他们复原绝非易事，你......"

他回首望去，只剩残影："人呢？！"

夜间。

夜幕垂落。

妲己望着再度升腾的雾气，与他们交换眼神后，三人纵身跃入。

刹那间，与昨日截然不同。

浓雾竟化作铺天盖地的血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