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东西两面墙上挂满名家字画,以行楷居多,北面摆了几排架子,最上层皆为兵法、国策,中层是典章注释,下层是各家经典。
宋池生立于桌前,拿着毛笔,临着前任大学士莫老先生的字,隐约有了自己的风格。
她清楚自己的字体有些奔放,自乡试前一个月她便开始苦练,莫竹的字规规矩矩,方正光圆,最为考官们阅卷时喜爱。
写成这样她怕是难以办到,但将自己的字规整些许,考场上以正书为佳,偏偏她最爱的是王羲之的草书,《十七帖》,张弛有度,一气呵成,笔法精妙,顾盼生姿。
次之便是他最有名的行书,《兰亭集序》,怕是没有学子不知。
自小,她练的行草便多一些,平日里也是不知不觉间,笔下的正书越来越潦草,先前觉得自成一派,潇洒自如,后来被连秋先生点醒:要是自己连手中的笔都无法精确控制,不能将字的基础正书写好,如何能在行草上更进一步,只是凭借本能和想法划出字罢了。
正是一人立世之本,字是人的映心镜。
表面如何,沉稳亦或洒脱,看字,不论是平稳有力,或是潦草敷衍,便能知其是否内外如一,了解本性了。
之前看她习字之人,要么碍于身份对她有所忌惮,要么想以鼓励来激进,从未有人真正让她明白这些。
向连秋先生所说,她可以学习别人的字,苦练后,不能忘了自己的体,将大家们的字融会贯通,写出她宋池生自己独有的体。
写完一叠宣纸,扶着脖颈抬头歇息,看见的却是宋睁一张放大的脸。
宋池生明显被吓到了,举着笔忘记放下,“阿娘?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这几年随着宋睁精尽五感和内力,一丈内,但凡有人接近便会有所察觉,包括她阿娘。
宋睁凑上前看了看,点点头,“好久没见你这么专心了,字写得不错。”
宋池生笑了笑,有些得意,“我练了好几个月了,总算整齐了些。”
“你是去华洲了吧,怎么样,查到什么了?”宋睁丝毫不避讳,当做平常事一样,询问女儿。
“说说,对哪里有疑惑,怀疑什么,想到了哪里。”宋睁找了两张凳子,坐下来,还递给宋池生一张,帮她分析华洲的经历。
饶是宋池生也有些惊讶,毕竟年纪小,阅历不丰富,和宋睁这种老狐狸比不了。
见宋睁如此,她也没法装作什么都不知,继续粉饰太平,只得开门见山,“我只有一个问题,不知道你能不能回答,我问了你别动手啊。”目前来看,她可打不过战场上杀出来的宋睁,虽然经过燕西山的锤炼,但也仅此一次,实战经验少,功夫也不去宋睁深。
被宋睁追着打的画面,能避免还是要避免的。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宋睁摆弄着宋池生笔架上的笔,发出碰撞敲击的声音。
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问出口,可偏偏宋睁又什么都不说了,“那你直接回答不好吗?”
“快问,我很想听这句话从你嘴里出来。”宋睁脸上都是兴奋,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宋池生腿上慢慢发力,做好站起身转头就跑的准备,吸了口气,把大逆不道的话问出口,“我是你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