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房的红灯骤然亮起，约瑟夫转身时侧脸被光影割裂，一半矜贵如古典油画，一半浸在血色里。
“过来，小姐。”他推开暗室的门，声线温柔如诱哄，右手却缓缓摩挲着相机扳机——那上面有经年累月的血痂，早与皮革融成深褐。
惜爱的缎鞋陷进地毯，绒毛下传来一丝温度，乖的不可思议的跟着这位危险的人。
暗室内，显影液的气味与约瑟夫的雪松香水交织。惜爱坐在雕花高背椅上，看他调试镜头的动作优雅如执剑——游戏里那把西洋剑此刻正悬在他腰间，鞘上纹路像凝固的血痕。
“微笑，小姐，并且把丝绸领口再解开两寸。”他优雅的调整反光板，袖口滑落露出一截苍白手腕，“或者，您更想模仿那些消失的客人？”
少女不自觉后退半步，后腰抵住陈列着老式相机的橡木柜。约瑟夫忽然俯身逼近，银睫扫过她颤抖的眼睑：“放松，您可比她有趣得多。”
温热吐息裹挟着雪松香，他分明在笑，可冰蓝色虹膜里浮动的暗潮让她想起泰晤士河底的漩涡。
“但您似乎对危险缺乏概念。”他突然逼近，龙涎香混着铁锈味笼罩而来，指尖若有似无划过她跳动的颈动脉。惜爱这才看清他领口别着的不是领针，而是枚染血的铜制快门按钮。
“您眼中似乎并不是第一次见过在下，就仅凭一张《泰晤士报》的连环失踪案报道？”
小姑娘顿时紧张的屏住呼吸，对啊，对方自然能看出她眼底的神色，可是作为单推人看见自己推真的很难保持镇定吧。
“克劳德总说艺术需要牺牲。”约瑟夫忽然轻笑，他漫不经心转动着拆信刀，刀刃倒映出墙上数十张相似的面孔：“您看，当月光穿透显影液...”刀尖挑起她一缕发丝，“活着的部分就会像银盐般消融。”
惜爱后颈沁出冷汗，相纸堆里突然飘落张泛黄剪报。头条照片里失踪的纺织厂千金，此刻正冲她眨动纽扣缝制的眼睛。
暗室突然亮起猩红暗灯，少女看清了墙上数百张人像。惜爱瞳孔骤缩——那些照片里的人全都没有脸，啊不是，准确来说是只有轮廓与人形。
约瑟夫慵懒倚回天鹅绒座椅，银睫半垂掩住眸中翻涌的暗色：“现在逃还来得及，小姐。”他慢条斯理擦拭雕银手杖，狼头纹章正对着她心脏位置。
空相片抵住她的咽喉，“您不会杀我。”她鬼使神差向前半步，樱色唇瓣软软糯糯开口：“因为我闻到了…”指尖轻点心脏：“这里长久的孤独。”
空气刹那凝固。
男子冰凉的呼吸拂过她耳畔，鎏金怀表链蛇一般缠上她手腕：“聪明的孩子是很危险的。”他轻笑，“小姐很自信，该被做成标本钉在相框里。”他刀锋下压0.1毫米，一道红痕出现。
银丝长发在烛火下泛着冷光，指尖的动作优雅得像在触碰情人。他抬眼时，惜爱看见那双蓝瞳里冻结的湖面裂开细纹，漾出虚假的温柔涟漪。
这小姑娘恐怕在踏入照相馆一刻就已经意识到了宵禁时间还在营业的不对劲，而被抵住脖子的小姑娘还在软软糯糯的抬头看着自己。
少女反而踮脚歪歪头：“但您没有，您明明更想把我变成挣脱相纸的...例外。”
或者说，我可以变成您相纸的例外。
一声轻叹，惜爱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的戒指刻着拉丁文“Memento Mori”（铭记死亡）：“下次偷跑记得穿貂裘，小姐的这身，有些单薄了。”
相片移开，男子法式腔调裹着薄荷糖的凉意，他指尖挑起惜爱鬓角的珍珠发卡，“不过您的眼睛...”银光闪过，一张聚像照已经出现，“比暗房的定影液更擅长捕捉真相。”
历经风霜已然城府深远的摄影师怎么会杀了这般可爱的信徒呢？
惜爱在刺目白光中闭上眼，再睁眼时，约瑟夫已逼近身前。他苍白的手指拂过她发丝，唇几乎贴上她颤抖的睫毛：
“恭喜。”他低语，齿间漫出血腥味的笑，“您赢得了…与我共坠地狱的入场券。”
怀表链应声断裂，他退后两步整理袖口，血迹在丝绸上洇出暗红的花：“约瑟夫·德拉索恩斯。”
月光透过彩绘玻璃在他脸上切割出明暗交界，此刻他眸底终于有了一丝波动，轻笑开口：“记住这个名字，它将是你余生最危险的噩梦，亦或是...”
他俯身优雅抬起她的手在她手背落下一叶轻吻，鎏金怀表滑入他袖口：“最甜美的囚笼。”
“月圆之夜，带一束玫瑰赴约。无需更衣，您眼里的光已足够装饰我的暗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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