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禁后的伦敦街道像被相机定格的底片,月光从雾霭中渗出银灰色颗粒,将橱窗里褪色的礼服人偶镀成幽灵。
暮色笼罩的欧式庄园内,她误入一座像是摄像展的古宅,她身着珍珠白蕾丝长裙,发间别着玫瑰发卡,指尖无意识绞着衣裙边缘,一位矜贵的法国男子斜倚在雕花立柱旁擦拭古董相机,银发被晚风撩起一缕,镜链随动作轻晃。
“擅自离家的小夜莺可不该出现在这里。”
带着法国腔的低沉嗓音自暗红天鹅绒帘后传来,银发男人擦拭镜头的指尖停顿在机械齿轮间,月光为他苍白的面容镀上冷釉,“现在折返,还能赶上令尊发现前进门。”
惜爱后退半步,嗓音轻颤道:“对、对不起……我好像迷路了……这栋房子的门突然自己开了……”
指尖抚过相机镀金纹路,男子抬眸轻笑:“迷途的小夜莺不该闯入猎人的暗房啊……不过——”
他忽然逼近半步,鎏金怀表链垂落,冰蓝瞳孔倒映她有些局促的模样。
“您颤抖的瞳孔在月光下像融化的黑曜石,比任何曝光过度的底片都令人心动呢……这位可爱的小姐。”尾音缠绵如叹息,如同美酒般令人迷醉。
惜爱的呼吸凝滞在蕾丝领口。眼前人灰蓝眼眸比游戏立绘更摄人心魄,雪白制服收束的腰线让她想起古堡尖塔的月光,连训诫都裹着冰薄荷般的清冽。
“非常抱歉…打扰了先生。”
小姑娘紧张的动作显得很软糯,毕竟她是真的紧张。
“小姐需要一杯热茶吗?”
约瑟夫擦拭相机的指尖泛着冷白光泽。他银灰色长发垂落腰际,蓝宝石袖扣与眼瞳同色,金线刺绣的立领衬得下颌线条如冰刃锋利,却依旧给小姑娘递上热茶:“您该知道宵禁期间独行有多危险。”
惜爱耳尖发烫,目光却被他左胸别着的银制怀表吸引:“先生不也在危险中营业?”话音未落便瞥见墙角相框里褪色的全家福,拍的活色生香。
约瑟夫忽然轻笑,不需要任何掩饰都非常磁性悦耳:“伦敦有137家夜间营业的照相馆,其中136家需要活人当模特。”
相片划过相册时迸出火星,烫金封面渗出暗红纹路,“您猜为何只剩我这里亮着灯?”
“因为您拍的照片最美。”少女向前半步,珍珠发饰在煤气灯下晃出光斑。她闻到雪松与铁锈混杂的气息,像冬夜沾血的玫瑰。
“那还多谢小姐的谬赞了。”
他倚着19世纪波西米亚风格的铜制相机,银发垂落在钴蓝刺绣领巾上。他的笑容仿佛用尺规丈量过弧度,冰晶般完美的唇线勾起时,惜爱注意到他搭在鎏金狼头手杖的指节纹丝未动——那双手套白得像是刚从石膏像上拓下来的。
“小姐的脚步声很轻,但心跳声太过激动。”
慵懒的法语传来,矜贵的男子斜倚门框,鎏金手杖放在了一旁,银发如月光倾泻,指尖漫不经心摩挲着银质怀表链,“这个时间,羔羊该待在牧场的围栏里。”
“那…先生……这里还营业吗?”惜爱软软问道,丝绒地毯吞噬了脚步声。
“为特别的客人,永远营业。小姐可让在下为您拍一张照片。”
少女攥紧披肩流苏,因激动而泛白的唇泛起淡粉:“您...您果然和传闻里一样,连影子都像油画里拓下来的!”
她扬起脸,瞳孔映着橱窗里的老式摄影机,“我看过您为玛格丽特夫人拍的肖像,她裙摆的褶皱在相纸里会流动——”
“嘘~”
惜爱看清他瞳孔深处的冰层——那温柔表象下凝固着某种更黑暗的东西,就像相机暗箱吞噬掉所有光线。
冰凉的指尖抵住她唇瓣,不知何时男子已经到了她的面前,垂眸轻笑,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淑女不该记住这些细节。”
放下骨瓷茶具,丝绸手套揉过她头顶时激起一片寒栗,指尖若有若无地扫过她致命处:“窥探秘密需要代价,亲爱的。”
他叹息宛如情话,可镜面地板倒映出的西洋剑正从墙壁暗格缓缓滑出,“您该听听管家们的忠告—淑女不该在深夜拜访杀人犯。”
“可我不是才发现嘛。”小姑娘小声回道,软软的嗓音并没有表现的惧怕,或许面前这人是她的推,她面对她推时只有紧张。
约瑟夫的笑声像琴弓擦过松香,蛊惑而绵长,能令人心醉,似乎外淡内冷之人头一回遇到如此有趣的东西。
他俯身时袖口掠过她耳畔,银链坠着的相机镜头折射出冷光。“十六岁的灵魂最剔透,像晨雾里的铃兰。”
他一眼看透她的年龄,指尖虚抚过她的脸颊轮廓,温度比雾更薄,“但您知道吗?快门按下时,人会不自觉地泄露贪欲。”
她嗅到他身上混合着显影药水与铁锈的气息,突然想起报道里的话:那些消失的人,最后都被封存在相纸中,瞳孔成了纽扣般的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