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腐土气混着硫磺味刺入鼻腔,惜爱提一盏琉璃灯,指尖拂过岩壁渗出的冰冷水珠。眼前是深不见底的矿洞,锈蚀铁轨没入黑暗,竖井升降机的绞索声在空洞中回响如巨兽喘息。
伊莱·克拉克这里的磁场干扰了布洛黛薇。
伊莱肩头的役鸟焦躁振翅,他掌心罗盘指针旋转。
伊莱·克拉克诺顿·坎贝尔先生最后的气息……在最里处的塌陷区域附近。
惜爱展开手绘地图——她刚刚去矿道那边顺的,正是这里地形的剖面图:地面层区零散,二层矿道如蛛网交错,最里层熔岩区遍布毒蚁群。
她忽然驻足,灯影晃过岩缝一道新鲜刻痕:“∧形”的一道符号。
伊莱·克拉克根据夜莺女士提供的信息来看,这是他惯用的勘探标记。
伊莱·克拉克淡淡说道,显然他也看到了她提灯下映照的符号。
惜爱岔路太多了。(蹙眉指向两条矿道)东侧通往竖井,西侧连接矿车轨道,不如分头行动?
伊莱沉默片刻,白绸下传来一声叹息。
伊莱·克拉克注意安全,闭气贴墙可避,两小时后……在竖井控制室集合。
他指尖划过地图角落——那里是唯一能呼叫升降机的安全区。
—
惜爱裹紧狐裘披风,靴尖碾过结冰的矿渣。这座废弃矿井像被巨兽啃噬过的骸骨,寒风裹挟煤灰钻进她的鼻腔。
先知伊莱的预言只模糊指向“地底深处的流星”,而她在矿道岔路口瞥见岩壁上那道新鲜的凿痕——锐利、固执,带着不顾一切的蛮劲。
“喀啦。”脚下木板猝然断裂!惜爱坠入下层洞穴,琉璃灯粉碎于暗河。
……差点儿没摔死她,难绷。
黑暗中,她摸到半截断镐……和凝固的血迹。岩壁上刻满癫狂算式:「金价÷人命=?」——是诺顿的字迹!正欲细看,竖井方向突然传来刺耳摩擦声,仿佛利爪刮过金属……
惜爱坎贝尔先生?
她的声音在隧道里撞出回音,阴影里传来金属刮擦岩层的嘶啦声,一个佝偻身影从矿车后直起身。
火星迸溅处,诺顿·坎贝尔抹了把脸上的煤渍,矿灯将他眉骨的伤疤照得狰狞:
诺顿·坎贝尔(监管)哟,哪来的玻璃娃娃走错片场了?这可不是贵族小姐该来的地方。
惜爱将庄园邀请函递出,绢纸在他黢黑的指间显出一种荒谬的洁净:
惜爱庄园主的委托。您三周未有来信,他们以为……
诺顿·坎贝尔(监管)以为我死在哪个塌方坑里了?
诺顿嗤笑着打断,镐尖故意敲了敲头顶松动的岩层。
诺顿·坎贝尔(监管)可惜啊,尘肺没要我的命,塌方埋不了我——倒是您这小身板,怕是被矿风吹散架了。
他忽然凑近,带着硫磺和血锈的气息掠过她耳畔:
诺顿·坎贝尔(监管)劝您趁早回金笼子去,大小姐。地底只养得活老鼠和……我这种烂人。
惜爱(歪头)您是否应该把身上还在流血的伤口处理一下?庄园里可不希望您出事。
陨星磁石在他怀里明灭如濒死心脏。暗红血渍正从矿工服裂口渗出,与皮肤上结晶的矿石碎屑混成诡异紫斑。
诺顿·坎贝尔却突然咧嘴露出白牙,用镐柄挑起她披风下摆的绣金缠枝纹:
诺顿·坎贝尔(监管)啧啧,这料子够我挖半年煤。您该不会想用这玩意儿当绷带,给我包扎伤口吧?
他故意晃了晃渗血的左臂,伤口深可见骨:
诺顿·坎贝尔(监管)先说好,我可付不起洗衣服的钱——除非……
他拖长语调,眼底闪过矿脉般的暗光。
诺顿·坎贝尔(监管)您打算用这单委托抵债?
惜爱躲开镐柄,却从袖中滑出一盒磺胺药粉以及上好的绷带,砸进他怀里:
惜爱呐给你,你自己弄好,除非你有特殊癖好非要用衣服包扎。伊莱说今夜有暴雪,你想冻成矿井标本的话,我不介意少个任务目标。
诺顿捏着药盒和绷带愣住,结晶化的手指捏着药盒翻转把玩:
诺顿·坎贝尔(监管)原来大小姐也会关心人?
灰眸斜睨,嘶哑声线淬着矿渣般的嘲讽:
诺顿·坎贝尔(监管)毕竟那些坐着镀金马车的老爷们……连靴子沾泥都要仆人跪着擦呢。
惜爱正低头从裙裾暗袋掏酒精棉球,闻言呆愣眨眨眼:
他以前遇见的都是什么妖魔鬼怪把贵族想成这德行……忽然又托腮歪头陷入沉思,发间珍珠步摇随升降梯颠簸轻晃。
惜爱不过细想起来,威克斯男爵好像真的会用丝巾垫着摸门把手?哎呀好痒!
——酒精棉球擦过她后颈时,才发现诺顿不知何时撕了绷带,正用结着晶簇的指关节蹭掉她发梢沾的蚁酸。
惜爱我们先去与伊莱会合,他是跟我一起来的,但是这里信号贫瘠,你知道这附近最近的路吗?
诺顿·坎贝尔(监管)那就看你敢不敢跟来了,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