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礼予君

晨雾未散，欧利蒂丝庄园大厅已人影攒动。雕花长窗外渗入的微光将尘粒镀成金屑，空气里浮着旧木与雪松香薰的气息。

哈欠～

没玩够，就算多躺了三天也困，不过早些时候给他们伴手礼还能吃个早饭，好吧其实夜莺姐姐把游戏给安排到上午了。

惜爱抱着一摞嵌螺钿的红木礼盒踉跄踏入庄园大厅，盒堆高过她的下巴，丝缎系带从臂弯垂落如朱砂流淌的溪流。

守夜人伊塔库亚斜倚在雕花石柱旁，面具下传来一声闷笑，尾音卷着风雪般的沙哑：

伊塔库亚呦，大小姐终于肯回来了？这是把东方的家当都搬来了？

他屈指弹了弹最顶端的盒盖，冰晶般的蓝瞳从兜帽阴影中浮出戏谑的光。

伊塔库亚迷路的小鹿再不归巢，狼群可要循着甜味去叼人了。

红蝶执扇掩唇，蝶翼状发簪随轻笑簌簌颤动，绯红袖袂下探出玉白指尖，轻扶住礼盒将倾的一角。

惜爱踮脚将一只狭长木匣塞进他怀里：

惜爱我哪里有，明明就只玩了几天，呐给你的伊塔塔。

她将怀中那座小山哗啦堆上长桌，镶螺钿的盒盖弹开一线，露出内里珠光流转的琳琅。

惜爱都有份——喜欢什么随便拿！

园丁的琉璃花剪、调酒的苦艾酒、医生的青瓷脉枕……每件礼物都裹着江南织锦，价可抵城。

—

她给守夜人的匣中是一副玄黑皮质护腕，内衬铺满银狐软毛，指关节处嵌着精钢尖刺；另有一盏琉璃提灯，灯壁勾勒暴风雪纹路，烛芯跃动青焰——风掠过时，焰火凝成冰晶又碎作星尘。

惜爱风域会撕碎普通琉璃，但这是昆仑山冰髓雕的，我让人假日里邮寄的。（她指尖轻点灯罩）以后巡夜时……风暴该属于你。

守夜人骤然沉默。他摘下手套，用生满冻疮的指腹摩挲护腕皮毛，忽然将提灯举至面具前，也融化了声线：

伊塔库亚小丫头，下次若再疯玩而不报备……

他俯身贴近她耳畔，兜帽巨耳扫过她发髻金簪。

伊塔库亚我就把你锁进冰棺，摆在床头当长明灯。

小姑娘眨了眨眼就想反驳，可却被身后含笑的英伦腔打断。

杰克（开膛手）令人心碎的差别待遇呢。

杰克的身影从旋转楼梯上流淌而下，燕尾服袍角如夜鸦展翼。

杰克（开膛手）我的礼物该不会是副新手铐？

惜爱虽然心里还在打鼓，但是本着喜欢第五角色的认知，抽出一只金丝檀木盒——掀盒刹那，陈年普洱的醇厚混着梅子清香漫溢大厅。罐底还卧着两只薄胎瓷杯，杯壁透光似月晕，内绘工笔红梅。

惜爱云南百年茶饼，配景德镇‘雪里红’。（她将茶杯推近）您说过……英式红茶缺一缕东方魂。

杰克倏然攫住她手腕！在小姑娘抱着盒子时候，另一手已揽住她后腰：

杰克（开膛手）甜心，你可知送茶给英国人，等同邀约共度良宵？

小姑娘呆萌的眨眨眼，顿时反应过来有些慌了，磕磕巴巴的说：

惜爱对不起，那……那我换一个……

杰克（开膛手）迟了。

杰克袖口翻飞，茶匣已消失在他燕尾服内袋。

杰克（开膛手）东方人的审美，果然从不会让人失望。

却见他饶有兴致的欣赏小姑娘错乱的模样，仿佛猎手欣赏陷阱里扑翅的雀。

杰克（开膛手）赠礼该配回礼才是……

猩红领结倏然解开，绸带灵蛇般缠上少女手腕系成蝴蝶结。见她耳尖漫上绯色，杰克低笑着用情人般蛊惑的声音道：

杰克（开膛手）东方人总说‘礼轻情意重’……

杰克（开膛手）但甜心的礼物，总让我怀疑您是否窃取了月光。

杰克（开膛手）不如陪我一起去尝尝？

—

惜爱抽出一只乌木镶螺钿的长盒，郑重捧到静坐看书的隐士面前：

惜爱老师，这是徽州老墨和澄心堂纸，还有……您寻了很久的《天工开物》孤本。

隐士指尖抚过盒内泛黄的书页，冷峻眉峰微不可察地舒展：

阿尔瓦·洛伦兹假期功课荒废了？

阿尔瓦·洛伦兹（见她心虚绞袖，他合上书轻叹）罢了，明日酉时补课。

惜爱紫玉光凝承露掌，青云香透折花笺。

惜爱指尖点着题跋，语气献宝般雀跃：

惜爱老师这样的文人，就该配最好的墨！

阿尔瓦·洛伦兹（隐士眸光微动，出口却是叹息）乱花钱。

他忽然屈指弹向她额头，力道轻得像拂尘，出口却是三句淡语：

阿尔瓦·洛伦兹错了三处。

阿尔瓦·洛伦兹第一，归期迟了三日；第二，行李该让侍从搬；第三……

他忽然抽出一卷图纸，那是惜爱交的电磁学演算稿。

阿尔瓦·洛伦兹墨极好，但字仍如猫爬。

转身时袖角掠过她发顶——那孤本和堂纸却被放进了里衣内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