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间剧场

晨曦尚未完全驱散夜幕的蓝调，惜爱指尖拢着绣鹤纹的丝绸外袍，在欧利蒂斯庄园的大厅门边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眼角沁出一点生理性的泪光。

惜爱起早了……

她含糊地嘟囔着，尾音被新换的玫瑰香膏浸得绵软。

离排位赛还有三十分钟，大厅水晶灯下已浮动着人影——奈布正擦拭护肘，艾玛哼着歌修剪玫瑰丛的枯枝，连向来散漫的艾米丽都端着咖啡在复盘地图。

惜爱摇摇晃晃走进大厅，像只被晨露打蔫的蝶。

直到那道身影穿过拱门。

约瑟夫·德拉索恩斯银发如凝结的月华，目光扫过人群时，却第一眼将她定格。

约瑟夫·德拉索恩斯早安，小美人。

清冽的声线擦过耳畔，她蓦地抬头。晨光穿过彩绘玻璃，在他银白色的长发上投下虹彩。

他指尖抵着古董相机的鎏金纹路，冰蓝瞳孔里晃动着玩味的笑意，仿佛早已看穿她强撑的清醒。

约瑟夫·德拉索恩斯东方的玫瑰与庄园的薄雾，竟在此刻达成了美学共识。

他垂眼轻笑，手套抚过杖头镶嵌的蓝宝石，指尖却优雅摆弄着高速旋转的相片。

惜爱眼眸一亮，雀跃着挤到他身侧的沙发空位，裙摆扫过他熨帖的西装裤脚：

惜爱约约今天用哪台相机？我想看暗房新洗的底片！

他轻笑未抽出被压住的衣角，变魔术般递来一杯加足方糖的红茶：

约瑟夫·德拉索恩斯先尝尝，是小姑娘喜欢的甜味。

约瑟夫·德拉索恩斯困倦让淑女的眼睛像蒙尘的珍珠。

他忽然倾身，银睫在惜爱颊侧投下颤动的影。

约瑟夫·德拉索恩斯或许我该向夜莺女士提议——将东方小美人的首场游戏，永远安排在黄昏。

晨间起不来，安排在黄昏，好贴心，她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伊塔库亚呦，千金大小姐还能起来呢？

守夜人伊塔库亚斜倚在门廊边，他晃了晃怀表，夸张地挑眉：

伊塔库亚比您日常迟到纪录早了二十分钟——莫非昨夜没数够第一百只羊？

惜爱抓起靠枕砸过去，被守夜人稳稳擒住时，惜爱已然瘫回沙发，像只被抽了骨头的猫。

伊塔库亚有力气扔东西，看来是不困嘛——进步了啊丫头！

伊塔库亚把玩着抱枕流苏，金属指套刮过绒面嗤嗤作响。

杰克（开膛手）优雅的晨间小剧场，总是如此…赏心悦目。

一个带着英伦腔调的低沉声音从阴影处传来。杰克斜倚在壁炉旁的高背椅上，指尖优雅地托着一杯如血的红酒。

那微微晃动的酒杯和紧盯着惜爱的视线，透露着一种近乎病态的玩味和隐秘的渴望。

他的目光如同无形的丝线，缠绕在惜爱身上，尤其在看到她紧挨着约瑟夫时，那丝线仿佛收得更紧了些。

杰克（开膛手）不如赌一把？我猜她撑不过下一分钟。

惜爱浑然不觉暗处的视线，话音未落，她已接过约瑟夫手中的骨瓷杯，将琥珀色茶水咕咚咕咚灌下肚。糖浆般的暖流滑进胃里，反倒勾出更深的倦意。

惜爱说好…给我看新洗的照片……

她含糊嘟囔着，身子一歪便枕上约瑟夫怀中。

青金石发箍从她松落的鬓发间滑下，被她迷迷糊糊抬手——“咔嗒”一声，竟精准卡在约瑟夫银白的发梢上。

那点无辜又孩子气的占有欲展露无遗。做完这件“大事”，她的呼吸瞬间变得绵长均匀，彻底睡熟了。

空气凝滞了一瞬。

刹那间，整个大厅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看着平日里清冷疏离、优雅自持的约瑟夫此刻顶着个明显属于少女的、突兀又可爱的花发箍，怀里还沉睡着个“始作俑者”。

守夜人伊塔库亚瞪圆了眼睛，随即爆发出毫不掩饰的狂笑，他弯着腰，指着明显僵住的约瑟夫：

伊塔库亚噗——哈哈哈哈…丫头你看看，你把咱们优雅的德拉索恩斯先生欺负成啥样了？！古董相机变洋娃娃了喂！

杰克也放下酒杯，面具下的嘴角弧度扩大，喉间溢出低沉愉悦的笑声，看着这出人意料又极具反差的画面，兴趣盎然。

守夜人憋笑憋得提灯都在抖，杰克放在桌上的红酒漾出危险的涟漪。他垂眸望着肩上熟睡的少女，喉间逸出无奈的宠味轻叹，最终沉淀为一片近乎纵容的玩味。

约瑟夫·德拉索恩斯真是…黏人的小姑娘啊。

修长手指却捻起一块浸过蜂蜜的松饼，借着惜爱呼吸张唇的瞬间，将食物精准喂进她口中。

她无意识咀嚼着，颊边蹭上他西装翻领的红茶渍，像朵歪斜的印鉴。

杰克（开膛手）看来小甜心还真是任性呢。

杰克挑眉玩味朝约瑟夫举杯，红宝石袖扣在晨光里割出血色流光。

伊塔库亚这可比遛鬼刺激多了。（咔嚓咬碎饼干提醒）赌局算我赢——她甚至没撑过三十秒。

约瑟夫并未取下发箍。少女残留的茉莉香萦绕在金属冷光里，像驯服凶兽的蝴蝶结。

看着臂弯里被哄得乖乖进食又沉沉睡去的女孩，垂眸时，那抹玩味的笑意里悄然融入了无人察觉的温和暖意。

他指尖抹去她唇角的糖霜，转而从相机包抽出一沓照片。枯树鸦影、彩窗圣像轻轻放进小姑娘的随身小包里。

惜爱……松饼好干。

她忽然蹙眉抗议，齿关却乖顺地衔住约瑟夫新递的樱桃泡芙，奶油蹭上他苍白指尖。

约瑟夫·德拉索恩斯喜甜的状态倒没变。

他轻笑着将奶油渡入口中，余光扫过监控屏跳动的排位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