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马6

\[正文内容\]

机械臂的液压声在耳边炸开，易七安的后脑勺重重磕在金属台面上。零下二十度的冷气从解剖台渗进脊椎，她看见自己呼出的白雾里飘着冰晶。白敬亭的轮廓在防爆玻璃的霜花后面晃动，橡胶手套撕开一次性注射器的包装。

"这是你父亲设定的程序。"他的声音隔着防护面罩传来，像从很远的地方，"忍耐一下。"

针尖刺入颈动脉的瞬间，易七安咬破了嘴唇。某种蓝色液体顺着血管蔓延，皮肤下浮现出蛛网状的荧光纹路。她听见三岁时的自己在哭，雪夜里的婴儿哭声和现在的警报声重叠在一起。

机械臂突然箍住她的太阳穴。无数记忆碎片像被磁铁吸引的铁屑，从大脑深处被暴力抽离——幼儿园围墙外的蛋糕盒、父亲实验室里转动的离心机、白敬亭十八岁生日那天沾血的衬衫纽扣。每个画面都带着神经毒素特有的锯齿状边缘，切割着她的意识。

"你...和那些穿白大褂的..."易七安的指甲在金属台面上刮出刺耳声响，"没区别..."

白敬亭调整着全息投影的参数，手套上的冰晶簌簌掉落。投影里浮现出她三岁时的记忆影像：小小的易七安蹲在保险柜前，柜门缝隙渗出诡异的红光。这个画面突然扭曲，变成父亲抱着婴儿站在冷冻舱前的监控录像。

"果然在这里。"白敬亭的指尖悬在控制面板上方，"记忆链的原始节点。"

易七安突然剧烈挣扎。束缚带勒进手腕的皮肉里，渗出的血珠在低温中凝结成细小的红宝石。当机械臂的激光扫描仪对准她锁骨下的胎记时，那些血珠突然悬浮到空中，开始自行排列组合。

白敬亭猛地后退半步。血晶在两人之间组成一段DNA序列，正是当年刻在通风管道里的密码镜像。更可怕的是，序列下方浮现出一行潦草的手写体——"停止实验，她们都是活人"。

"不可能..."白敬亭扯下防护面罩，鼻尖几乎碰到那些漂浮的血晶，"这些序列被人工篡改过。"

解剖台的金属表面突然变得滚烫。易七安趁机挣开一只手的束缚，抓起手术刀划向最近的机械臂。刀刃与金属摩擦迸出火花，溅在防爆玻璃上的血珠突然开始蠕动，组成新的文字："冷冻舱禁止开启"。

全息投影自动切换成一段加密录像。画面里的易父正在给婴儿注射，他拿针管的手抖得厉害，白大褂领口别着0903的编号牌。当镜头转向保温箱时，易七安看见那个婴儿锁骨下有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胎记。

"所以你也只是他的一颗棋子？"易七安嘶哑地笑起来，手术刀在指间转了个圈，"真可怜啊白总监，连被谁利用了都不知道。"

白敬亭的瞳孔剧烈收缩。他扑向控制台要关闭投影，解剖台却突然翻转九十度。易七安在坠落中抓住他的领带，两人一起跌进下层舱室。她的膝盖狠狠撞在某个金属表面上，疼得眼前发黑。

制冷系统的白雾散去后，七个圆柱形冷冻舱呈环形排列在周围。每个舱体表面都结着厚厚的霜，但依然能看清里面悬浮的人影——七张和易七安完全相同的脸，在淡蓝色培养液里像水母般微微浮动。

"0902？"易七安的声带像是被冰碴堵住了，"原来连编号都是批量生产的。"

她的胃部突然痉挛，吐出的胃液在金属地板上瞬间结冰。最近的那个冷冻舱突然亮起指示灯，舱门玻璃上的霜花开始融化。易七安看见克隆体胸前也刻着数字，从0902-1到0902-7排列得整整齐齐。

白敬亭的手套抓破了冷冻舱的控制面板。"等等！那些舱体不能——"

易七安用后槽牙咬碎了某颗臼齿。藏在假牙里的EMP装置启动时，她尝到血腥味和焦糊的电子元件味道。整个实验室陷入黑暗的瞬间，她听见冷冻舱的液压系统发出垂死般的呻吟。

黑暗中传来齿轮转动的咔嗒声。某个冷冻舱的密封圈正在漏气，培养液从缝隙里汩汩流出。易七安摸到地板上散落的玻璃碎片，突然意识到——那声音来自环形排列的正中央，一个比其它舱体大两倍的方形装置。

"这次..."白敬亭的呼吸喷在她耳后，带着奇怪的机械共鸣音，"你终于肯相信了？"

易七安握紧玻璃碎片的手突然僵住。在制冷系统彻底停转前的最后嗡鸣中，她听见那个方形装置里传出心跳声——不是人类的频率，更像是某种巨型机械心脏在缓缓苏醒。

\[未完待续\]易七安的手指在黑暗中摸索到冷冻舱表面的霜层，指尖传来的刺痛让她清醒了几分。那个方形装置发出的心跳声越来越响，震得地板都在微微颤动。她突然意识到——这不是机械运转的声音，而是某种生物组织在培养液里收缩舒张的黏腻声响。

白敬亭的呼吸声突然从右侧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金属部件组装的咔嗒声。易七安猛地往旁边一滚，刚才所在的位置爆出一串火花，某种尖锐器械深深扎进金属地板。

"你身体里到底装了多少零件？"她攥紧玻璃碎片往声源处掷去，听到布料撕裂的声音。

黑暗中响起白敬亭的闷哼，但紧接着就是更密集的机械运转声。易七安突然感到后颈汗毛倒竖，凭着本能往左侧扑倒。三道激光束擦着她的发梢射过，在墙上烧出焦黑的痕迹。

冷冻舱的漏气声突然变成了液体喷溅声。易七安闻到浓重的防腐剂味道，有什么湿冷的东西溅到了她脸上。最近的舱体发出液压释放的嘶鸣，舱门正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升起。

白敬亭的脚步声突然转向那个方向，军靴底部的金属钉在金属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易七安趁机摸到墙边的消防斧，斧柄上结着厚厚的冰霜，冻得她掌心发麻。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激活什么。"白敬亭的声音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带着诡异的电子混响，"那个舱体里是——"

易七安抡起斧头砸向声源处。斧刃砍进某种合成材料的触感顺着斧柄传来，同时响起的还有液体喷涌的声音。浓稠的、带着铁锈味的液体溅到她嘴唇上，尝起来像过度氧化的机油。

整个地下空间突然剧烈震动。某个冷冻舱的玻璃罩在震荡中爆裂，淡蓝色培养液像海啸般冲出来。易七安被浪头拍在墙上，后脑勺撞到某个凸起的阀门。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她看到方形装置的舱门完全打开了——

一只苍白的手从里面伸出来，五指张开按在了地板上。指甲缝里嵌着和她一模一样的淡蓝色晶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