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马19

\[正文内容\]

蓝黑色液体灌入鼻腔的瞬间，易七安听见自己颈椎发出金属变形的咯吱声。神经索缠着她的腰往深处拽，肉粉色管壁上凸起无数细小的二进制代码。

"呼吸。"白敬亭的声音从钥匙齿间渗出来，像隔着一层毛玻璃。

易七安张开嘴，海水裹着发光的微型机械涌进气管。她看见自己的肺泡正在金属化，每根支气管末端都长出银杏叶形状的过滤网。三十米下的机械鲸骸张开鳃片，露出内部排列的三座培养舱。

主舱里的白父突然转过脸。老人眼皮上翻露出全白的眼球，皮肤下的蓝色血管组成不断刷新的方程式。"家庭团聚程序启动。"电子音震得水波扭曲，"第七号执行者请接收初始指令。"

易七安右臂的晶体化部分突然刺痛。神经索分出三股插进她肘关节的接口，记忆碎片像高压电流般轰入大脑——

十二岁的白敬亭蜷在实验台角落，白大褂袖口沾着机油。少年把钢笔尖戳进自己左手虎口，血珠滴在《执行者授权书》签名栏。"爸，这样行吗？"他声音哑得不像青春期男孩，"只要她不用当载体..."

画面突然切到通风管道。成年白敬亭咬着手电筒，手术刀剜进小指晶体化的关节。汗珠顺着下巴砸在金属板上，和血滴混成淡蓝色的黏液。

易七安在记忆里闻到刺鼻的消毒水味。这味道催出她胃里最后一点人类胃液，蓝色呕吐物在海水里拉出丝状轨迹。

"你把人类感情也格式化成二进制了吗？父亲！"她挣开神经索，金属化的右手抓向主舱观察窗。指尖碰到玻璃的瞬间，舱内液体突然沸腾，白父的皮肤像老墙皮一样剥落，露出下面闪烁的电路板。

倒计时突然浮现在视网膜上：00:30。

所有培养舱的底部同时亮起红灯。易七安听见钥匙在自己掌心震动，白敬亭的残存意识正通过神经链接嘶吼："密码是你生日...阁楼..."

她突然想起十二岁生日那晚，白敬亭翻墙来送蛋糕。少年趴在阁楼窗台上，头发里夹着片金黄的银杏叶。当时月光太亮，她没看清他嘴唇在动什么。

"这次换我当执行者。"

易七安把钥匙齿转向自己胸口。晶体化的指尖刺入左胸瞬间，她看见白敬亭在记忆里对她做那个口型。这次终于听清了——是"快逃"，不是"恨我"。

钥匙完全没入心脏的刹那，机械鲸骸发出远古钟鸣般的巨响。易七安眼前炸开无数银杏叶形状的光斑，这些金色碎片组成新的神经回路，覆盖了原本的二进制代码。第四座培养舱从鲸骸底部升起，观察窗上蒙着层淡蓝色雾气。

白父的电子音突然卡顿："当年银杏树下的..."主舱液体疯狂翻涌，老人机械化的面部出现人性化的痛苦表情。

易七安游向新升起的培养舱。透过雾气，她看见一张年轻男人的脸——那人有和白敬亭一模一样的桃花眼，却穿着二十年前的实验服。舱体表面的编号被刮花了，只剩"Project G"的模糊痕迹。

钥匙在她胸口发烫。白敬亭的声音越来越弱："七安...看协议背面..."

易七安摸向自己晶体化的锁骨下方。皮肤表面浮现出一行荧光小字：共生模式已切换为银杏协议。原先的30秒倒计时变成了缓慢跳动的∞符号。

第四舱的男人突然睁开眼睛。他张嘴说了句话，海水传不出声音，但口型清晰得刺痛——

"小七。"

\[未完待续\]易七安的指尖在第四舱的观察窗上划出一道水痕。年轻男人的睫毛突然颤动，他手掌贴上玻璃的瞬间，舱内液体突然变成淡金色。那些银杏叶形状的光斑在她视网膜上重组，拼出一段被删除的监控录像——

二十年前的实验室里，白父和年轻易父站在培养舱前争执。白父的白大褂沾着血迹，而易父手里攥着把手术刀。"Ginkgo计划必须终止！"易父的刀尖抵着自己太阳穴，"你看看这些孩子的脊髓液样本！"

画面突然切到深夜的档案室。年轻易父正在焚烧文件，火光照亮他手腕内侧的条形码烙印。白父破门而入时，他抓起最后一份文件塞进嘴里咀嚼，鲜血顺着嘴角滴在"共生体伦理审查"的标题上。

"小七？"第四舱里的男人又做了那个口型。他的声音突然穿透海水灌进易七安耳膜，带着老式录音带的沙沙声："记得爸爸教你的摩斯密码吗？"

钥匙在她胸口剧烈震动。白敬亭残留的意识突然发出尖锐警报："七安别听！他在用声波改写你的——"

机械鲸骸突然剧烈倾斜。白父的主舱爆出电火花，那些剥落的电路板下露出半张人类面孔，苍老的嘴唇蠕动着发出两种声音：机械电子音和虚弱的人声重叠在一起："当年银杏树下的约定...执行者协议第零条..."

易七安突然发现自己的晶体化正在倒退。右手皮肤下浮出淡金色的叶脉纹路，那些纹路组成不断变化的密码。她下意识用左手敲击舱壁，童年时父亲教她的求救信号在金属表面荡出奇特的频率。

第四舱的男人突然笑了。他举起右手，五根手指以违背人体工学的角度弯曲，摆出白敬亭小时候教过她的那个"一切平安"的手势——但无名指多弯了一节。

"不是我爸。"易七安猛地后撤，晶体化的右手自动变形为利刃，"白敬亭的暗号从来不会——"

男人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的皮肤像融化的蜡一样脱落，露出下面由微型机械组成的脸。那些机械单元不断重组，最终定格成白敬亭十六岁时的模样。

"载体格式化完成。"机械鲸骸的广播系统突然响起，"银杏协议覆盖进度98%，最终确认：是否执行记忆清洗？"

白父的主舱突然炸开。老人残破的人类躯体漂浮在导线之间，右手死死攥着个老式怀表。表盖弹开的刹那，易七安看见里面嵌着片金黄的银杏叶标本，叶脉上刻着两行小字：

【共生是谎言】\

【载体即囚笼】

钥匙突然从她胸口弹出。白敬亭的声音断断续续："七安...看怀表背面..."

易七安抓住翻飞的怀表。金属背面映出她现在的脸——右眼瞳孔里闪烁着和白父如出一辙的二进制代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