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伟余光瞥见萧宴的神色,嘲笑道:“殿下是不是很想知道,为什么我明明是东瀛人,却对大齐国这么熟悉?”
萧宴没有说话,只是示意裴止先将他放开,这么多人在这里,他是跑不了的。
陈伟见这么多的人,心知自己已经跑不掉了,便径直走向一旁的椅子上,大大方方的坐下:“因为我娘是东瀛人,东瀛国宰相庶女,那个温和善良的女子一生做着好事,却得到了这么一个下场,你们要听听她的故事吗?”
见没有人回应他,陈伟自顾自的讲着他母亲的故事。
他的父亲是个经商人,十八年前,去东瀛国的途中遇到土匪,身受重伤,身上的钱财也被土匪全都抢走,当时已经奄奄一息了。
只是那个时候他很幸运,遇见了陈伟的母亲,宰相的庶女沈梅香,沈梅香将他带回家中,请了大夫给他治伤,后来两个人暗生情愫,但宰相因为他大齐人以及商人的身份不同意他们的婚事。
沈梅香便想着先斩后奏,生下了一子,便是陈伟,只是没想到宰相竟一气之下与沈梅香断绝关系,沈梅香只能跟随陈伟的父亲回大齐。
那一年,强盗四起,他父亲带着妻儿回大齐的途中又遇上了昔日的土匪,土匪见到沈梅香,心生歹念,说只要他把他的妻子交出来,他便可以安全离开。
说到这里,陈伟脸色狰狞,语气中皆是对他父亲的恨意:“他把我娘推向那群人,丢下我自己跑了,我眼睁睁的看着我娘被那群畜牲凌辱致死,她一生从未做过坏事,上天却给了她这个结局,你们叫我怎能不恨?”
路由义正言辞的说:“如果你只是想报仇,你可以只报复你的父亲,为什么要平白无故连累这么多的百姓?”
陈伟突然笑起来,神情癫狂,似乎认为路由说的这句话很可笑:“我就是在报复他,这群人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这个村庄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因为他,因为他是这个县的知府啊!”
萧宴愣住,半晌才问道:“你的父亲是……顾叶华?”
陈伟骂道:“他不配当我的父亲,我娘死后,我想去大齐找他,结果听到的就是他娶了别的女人,当上了这里的官。”
萧宴想到之前路由说的话,问道:“这件事和五皇兄有关吗?”
陈伟摇头:“他只是我复仇的一颗棋子,你应该知道杀了下蛊人就能救他们,只可惜啊……”
“只可惜什么?”路由问道。
“只可惜,下蛊的人不是我,是东瀛国的人,此刻他应该已经离开这里了,你们是抓不到他的,这群人必死无疑。顾叶华也会因为这件事,摘掉乌纱帽,这一局,是我赢了。”
路由一巴掌甩向他,气的已经说不出话了,只能骂句:“畜牲。”
萧宴盯着十几口棺材没有说话,裴止知道他内心有愧疚之情。
萧宴确实很愧疚,他先前已经看出来黑袍男子的行为是大齐国人,那下蛊的人必然不是他,如果他再仔细一点,是不是就能拯救那些无辜百姓了。
陈伟此刻提醒道:“夜王殿下,我劝你还是给他们一个痛快,免得时间越久,他们就越痛苦。”
江子溪走到萧宴身边,眉头紧蹙:“下蛊的人跑了,现在怎么办?”
萧宴沉默,过了好久才转向裴止,语气冰冷:“刀给我。”
裴止听见他要刀,便知道他要干什么,温柔的说:“我来吧,你生来尊贵,不应该因为这件事牵制住你。”
萧宴夺走他腰间的刀,一步步的走向那个关着活蛊人的屋子,颤抖着手杀掉他们,一个个的脑袋掉在地上,腥红的血液在地上蔓延。
过了好久萧宴才回到义庄,此时的他满身鲜血,素白的衣袍已被染红,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只觉得他如同地狱走出来的恶魔一般。
裴止满眼担忧,走到他身旁,还未等他说话,便听到萧宴说:“把他们的尸体少了吧,棺材下葬,入土为安。”
越是平静,越不对劲,裴止说了个好,又问道:“殿下……”
“我没事,路由留下来帮忙,我和江子溪将陈伟带回知府府邸。”
江子溪拎起被绑着的陈伟,跟在萧宴的身后。
路由看着萧宴十分冷静的背影,问裴止:“夜王殿下他没事吧?”
裴止没有回答,怎么会没事,他以为自己可以救他们,最后却亲手杀了他们,没有人比他更加痛苦,只是身为皇子,他不能表露出来而已。
只是这一切,都不是他的错啊,他不应该把痛苦和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他也是个人,而不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