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宴缓缓站起身来,与昭宗帝平视,他看着那冰冷的双眸,一字一句的说:“父皇说的没错,儿臣是无能,就算儿臣有能力也不是父皇的对手,然而即便儿臣再怎么无能,也不会牺牲无辜的人来借此达到目的。”
昭宗帝双手颤抖了一下,他又怎么会听不出萧宴口中的牺牲是什么意思:“牺牲?朕的六皇子,你还不知道什么叫做牺牲。”
“儿臣自然不如父皇清楚。”萧宴反唇相讥。
昭宗帝看着他,眼中闪过一抹悲伤,快的连一直与他对峙的萧宴都不曾发觉,而在他身旁的曲妃却看见了。她垂下眼帘,掩盖住了眼底的悲凉,她陪伴了这个男人这么多年,却始终抵不上那个女子的一年多的相处。
昭宗帝突然轻笑:“你可知,倘若废太子妃没有给你送信,泰陵便不会走水。”
萧宴睁大眼睛,他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她若是能够安安分分地待在泰陵,自然能和子女一生平安,只可惜她竟然试图与你私下会面,身为罪人之妻,单凭这一点,她就不配再活下去了。”昭宗帝嘴边浮出淡淡冷笑。
萧宴虽知道这一切和他脱不了关系,但是当他亲耳听到时,却还是那样的痛苦,所有人都是因为他才死的。
萧宴冷喝到:“既然如此,那父皇为何不把儿臣也一起除掉。”
昭宗帝继续说道,将他所有的尊严踩在脚下:“那是因为朕要留着你,看着你这张与她相似的脸才能时时刻刻提醒朕当年被背叛的耻辱,朕要将当年你生母加诸在朕身上的痛苦百倍千倍的还给她的儿子。”
昭宗帝恨极了的话在御书房回荡。
萧宴脸色苍白,自嘲:“既然父皇不打算处置儿臣,那儿臣便先行告退。”
说罢,不等昭宗帝开口,便转身离开御书房。
既然想让他痛苦,他又何必装的这么乖顺。
昭宗帝看着他消瘦决绝的背影,身形踉跄了一下。
曲妃上前搀扶他:“陛下。”
昭宗帝大手一挥,将她推倒在地,一拂衣袖进入了养心殿内的暖阁中。
曲妃瘫坐在地上,却不起身,地上的冰冷渗入她的身体,冰凉刺骨。她笑了笑,说不出来的悲凉。
此时,萧宴正站在夜王府门前,看着大门顶端的牌匾。
夜王府。
呵,他曾经以为这是他安家立命的地方,是昭宗帝给他的殊荣,可如今他才发现,那不过是昭宗帝的施舍罢了。
“朕要留着你,看着你这张与她相似的脸才能时时刻刻提醒朕当年被背叛的耻辱,朕要将当年你生母加诸在朕身上的痛苦百倍千倍的还给她的儿子。”
这句话一次又一次的在他耳边回想起。
他要将云氏带给他的痛苦百倍千倍的还给他吗?
既然如此,那他便苟着一条命等着他那所谓的痛苦。
大齐国的昭宗帝,我的父皇,既然你不杀我,那便等着,看看你视为耻辱的儿子究竟能不能斗得过你。
裴止听说萧宴离开御书房,便匆匆忙忙骑马赶到夜王府,见到的便是一身白衣的男子此刻却像一只被抛弃了的小兽蜷缩在夜王府门前。
心中闪过一抹心疼,裴止翻身下马,蹲在萧宴的面前。
在他靠近的时候,萧宴便闻出了他身上特有的味道,他冷漠的开口:“废太子死了,他的亲眷也死了,都是我害的,我没有能力保住他们。”
“这不怪你,人各有命,从他造反的那一刻开始,他便应该想到会有这个结果。”裴止语气温柔。
萧宴倏地抬起头,看着他瞳孔内缩小的自己,问道:“倘若我要这皇位,你可会帮我?”
裴止一愣,随即后退一步,没有丝毫犹豫地撩袍跪地,低眉敛目,姿态恭顺优雅:“殿下放心去做殿下想做的事,臣一直在。”
放心,只要你需要,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萧宴淡淡说道:“裴止,我开玩笑的,像我这样的,怎么可能会坐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裴止在心里说,在他心里,殿下做什么都会成功,所以别这么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