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以后就是大学生了,我们以后还得找你办事。”
家庭聚餐时姑父一句话说得我汗毛直立,其实我乳名除了我爸也没人叫过,所以每次听到“真真”这个音时,我都没有办法特别迅速反应过来叫的是我。而就在这短短几秒钟,他连轰了我两炮。
我尴尬冲他笑笑,腮帮子笑得发酸。
“是是是,以后可别忘了给你姑父多买点儿好酒喝。”我妈在一旁接话,下一秒就硬怼我的腰让我站起来给他敬酒。
一敬二敬三敬。
假笑喝完坐下。
我姑父是一个还算是挺有文化的中年男人,他带着眼镜,肤色很黑,每次出现时都是一张灿烂的微笑挂在脸上。其实他人挺好的。只是因为不熟让我很不自在。
姑父的酒量很差,基本属于两杯倒的那种。酒后又总会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不扎心不讽刺,只是会让我听着不舒服。
今天他又开始提起一些往事。
因为计划生育,我们家生完我姐和我之后就不能再生小孩了。我爸一直都很想要个小男孩,想生儿子,所以我妈在怀我五个月的时候对外宣称怀孕三个月,怀孕七个月时打了催产针把我硬生了出来,然后对外宣称五个月时就流产了。
我刚一出生就被连人带尿布打包到外婆家躲了起来。没有上户口是因为我弟还没出生,如果别人知道了我的存在我妈就会被强制结扎。
所以,这期间我得成为黑户一直不能上户口,直到我弟出生,直到三年后才能回家。
其实在小学时的一次饭局上我就听过我姑父酒后失言说起过,他很早之前就和我父母商榷要把我过户给他们这件事儿。后来他也用开玩笑的口吻在各种饭局上说过好几次,大家也就只是当作酒后的谈资,当个笑话听。
今天,他又说了一次。又是同样的一句话,又是同样的酒气熏天的嘈杂场合,又是同样的以酒桌上各种人的哄堂一笑收场。
笑话说了太多次,就不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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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橙,你和茂茂待在家,我去照顾你爸。”妈妈丢下这么一句话,就和我姐一起赶去县人民医院了。
我爸在工地上班,主打体力活。乡镇里的某些机构本就没那么多靠谱的安全措施,发放的安全帽也极其脆弱不堪。所以,说赚的是生命钱一点儿也不夸张。
其实我爸的腿算是旧伤二次受伤。
我小学的时候,我爸每年大年初几都要和村庄上的相邻们喝酒打牌,每次的赌注都很大,属于赢得少输得多。
我妈说每年大过年之前我爸都要和她吵一架,二人处于冷战期,然后他在工地刚结的工钱就可以不用给我妈,就可以放肆去赌。
记得那次天很晚了,我妈让我弟和我一起去叫我爸回家。我们叫了好几趟,每次都是他白眼把我们瞪回去的。
最后的结局就是我爸被一个人背着回了家,完全不省人事的。
结果第二天早上醒来他就发现自己的腿动不了了。去医院一检查,骨头断裂,是被棍子打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