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迁徙，躲避俄军的追击
时值午夜，生机勃勃的森林中万籁俱寂，鸦雀无声，位于森林深处的一片空地上，往日热闹非凡的鹿族营地也随之陷入一片寂静。拔地而起的撮罗子中，无数鹿族人在蟋蟀哼唱的摇篮曲中进入了甜蜜的梦乡。熟睡的少年少女紧紧搂抱在一起，他们脸色微红，共同陶醉于如痴如醉的幸福之梦。年幼的婴孩依偎在父母身边，小脑袋不停摩擦着父母温暖的躯壳，尽情享受着父母充满爱意的爱抚。暖风吹过，吹拂着无边无垠的大地，也温暖着鹿族人健壮有力的身体与朴实自然的心灵。大自然如同仁慈的母亲一般，和谐而又安详，赐福于热爱着森林的人们，给予他们无微不至的关照。
这万籁俱寂的时刻，却依旧掩盖不住一丝阴谋的气息，位于营地东方的一间牢房里，被关在这里的贝丝和弗兰克依旧心神不宁，无时无刻不牵挂着鹿族的安危。一丝皎洁的月光透过槛杆间的空隙映射进来，照亮了牢房中的每一个角落。弗兰克双手抓着头发，坐在牢房里的草垛上苦思冥想，贝丝一脸焦急的将手搭在木制的槛杆上，苦口婆心的对牢门外把手的两名鹿族士兵劝说道:
“你们放了我们吧。我们有急事!”
“想跟俄国人通风报信吗？”一旁的鹿族士兵一脸不屑，回过头来用鄙夷的目光扫了扫贝丝: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干嘛!”
“不是这样的，你们听我解释!”
“不需要!老实呆着!”
“你们怎么……”
“别费劲了!”一旁的弗兰克皱了皱眉头，无奈的制止道:
“他们是不会听我们的话的!”
“可是……”
“怎么样，这里还舒服吧！”正在贝丝打算和弗兰克争吵之际，一个熟悉而又狡诈的声音外面传来。
“谁啊？”贝丝转头一看，说话之人正是大祭司!
“你来这里干什么？”贝丝一脸愤怒的望着眼前陷害他们的罪魁祸首，言语中满身质疑:
“要灭口吗？”
“不不不，贝丝小姐，您误会了。我这次来，是想和你们叙叙旧，没别的意思。”
“你……”
“来人啊!”还没等贝丝开口，大祭司便对着两名单膝跪地的看守吩咐道:
“你们先回去睡觉吧，我有事问他们。”
“可是……万一他们……”
“没什么可是的，要你们走你们就走!”
“是!”两名看守见状，只好自行离开。
“贝丝小姐，坐牢的滋味不好受吧!”
“别假惺惺的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暗地里和俄国人有什么勾当!”
“勾当？”听完这句话，大祭司不怒反喜，哈哈大笑:
“我这样做，不过是为了鹿族的未来着想，没有任何私心!”
“勾结俄国人稳住鹿族，待俄国人到来之后，再让他们扶持你做傀儡族长，用俄国人的先进武器逼迫淳朴善良的鹿族人臣服于你，这也是为鹿族着想？!”
“不错!我确实想与俄国人合作，但远远谈不上勾结二字!因为，只有依靠俄国人的力量，鹿族才会有更加光明的前景，总比一直与世隔绝强得多吧！鹿族人一直与世无争，但却与外界隔绝，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而俄国人的到来，不仅能给鹿族人带来先进的文明，又能促使鹿族人对于“向外看”的意愿与渴望，使鹿族的文明与外界接轨。与世无争并不是什么好事，毕竟我很清楚，清朝是怎么沦为西洋人嘴里的肥肉的。我这样做既可以使鹿族人对我感恩戴德，又能夺回原本属于我的东西，难道不是一举两得吗？”
“属于你的东西？”
“没错!我原本是赫拉的哥哥，是鹿族族长之位最好的继承者。我为此付出了一切，甚至为此做好了为鹿族奉献一生的准备。可我没想到，选举族长的时候，那些长老既然都将瓷片投给了那个乳臭未干的野丫头。为此，我一直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一定要夺回族长之位。为了这一天，我已经等了好久，既然有了这个机会，我为什么还要隐忍不发？”
“所以最近那些事都是你安排的？”
“因为那个姓张的汉人疑虑极重，迟早会暴露我的计划，所以我必须灭口!而在那场宴会中，我也注意到了你们的异样，所以才让扎兰在混乱之际将俄国人给的砒霜塞到你的包里，又故意让扎兰吸引你们的注意力，好让你们在不经意间踏入我的圈套!之后又凭借我个人多年的威望博得族人的信任，将串通俄军的罪名强加在你们头上。怎么样，你们是不是也意想不到啊？”
“宴会中你提到的那个汉人翻译，估计你也没干掉吧？”
“不错，他也是我放走的!因为就是他向我许诺:等他逃出去后，会借助俄国人的力量，让我当上族长。我对此抱有一丝希望，所以才放他走的。刚开始我也半信半疑，但没过几天，一只来自旅顺的信件就用箭矢射入了我的住处。令我更没有想到的是，这封信竟然是俄罗斯沙皇陛下的堂弟亲自写给我的。在信中，他答应让我先稳住鹿族，然后承诺只要将金鹿角和赫拉拱手奉上，等他们到来，不仅会给鹿族带来先进的文明，又会让我当上族长。而且他还承诺，这件事已经通过电报的方式传入了圣彼得堡的夏宫并得到了沙皇陛下的许诺!”
“那当天晚上的那个黑影，估计也是俄国人派来的奸细吧！”之前一直保持沉默的弗兰克突然一脸不屑的询问道。
“你们果然是聪明人。既然这样，我就把那天的经过告诉你们吧!”
在大祭司绘声绘色的讲述下，贝丝和弗兰克的回忆很快被带入了几天前的夜晚。
那一天，贝丝和弗兰克走后，扎兰很快进入草料场，掰开上面的草料，将暗藏于草料之下的暗门打开:
“卡门奇先生，委屈您了……”在扎兰的抱歉声中，一位身披黑衣，身材高大的俄国军官从暗门下探出头来:
“他们走了？”
“是的……都走了……”
“那就好!”得到肯定回答后，卡门奇舒了口气，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快带我去大祭司那里，别被人发现!”
“是!”
在扎兰的掩护下，卡门奇穿上黑衣快步穿梭，仿佛与黑夜融为一体，很快来到了大祭司的撮罗子内:
“大祭司，卡门奇先生来了!”
“哦!”看到卡门奇的到来，大祭司立马陪着笑脸，十分热情的迎了上去:
“卡门奇先生，您终于来啦。”
“大祭司先生，我这次来带来了尼古拉耶维奇男爵的书信。”
“是吗？快拿给我看看。”
从卡门奇手里接过书信后，立马聚精会神的观摩起来，当看完信件内容后，他又突然皱紧眉头，神情紧张:
“男爵他……”
“是的，男爵要求你处理掉那些对你有疑虑的人，并稳住鹿族族长。”
“稳住族长不难，可要处理掉那些有疑虑的人，如果不隐匿行踪的话，恐怕会引起族长和族人的怀疑，并不简单。或许只有偷偷下药，才能……”
“这个好说。”卡门奇说完，从兜里掏出一小袋砒霜:
“这个给你。”
“砒霜，您的意思……”
“毒药给你了，至于怎么做，你心里应该很清楚!”
“多谢大人……”
“可恶!”回到现实，听完大祭司说的话，弗兰克不禁怒火中烧:
“你们真卑鄙，竟然串通在一起，沆瀣一气!”说话间，他的双手拼命摇晃着木制的槛杆，恨不得现在就挣脱束缚，狠揍眼前嚣张的小人。
“别费劲了!”大祭司狞笑道:
“这木门可结实着呢，你们别想挣脱。等我在明天在鹿神的祭祀典礼中销毁与俄国人来往的信件，到时候，你们就别想扳倒我了!”大祭司说完，大笑着离开了牢房，径直向他的住所走去。
“可恶……这家伙太嚣张了……”
“那你有什么办法揭发他吗？”弗兰克无奈的摇了摇头:
“现在鹿族人是不会再相信我们了!”
“难道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俄国人过来，对鹿族人不管不顾吗？”
“不然呢？你有什么办法？”
“那我们……”
“先睡觉吧!明天再想办法!”
“可是……明天……”
贝丝刚要争执，一旁的弗兰克却率先躺在草垛上，打起了呼噜。
“可恶……这家伙竟然……”贝丝无可奈何，只得打了打哈欠，随后躺在地上，进入了梦乡………………
在梦中，贝丝梦见自己深处一片黑暗之中，只得打开手中的手电筒，以图照到黑暗中的路径，逃出生天。但笼罩住她的黑暗如同混沌初开之前那样无穷无尽，无论手电筒的光照到哪里，依旧无法看到尽头。
“奇怪……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
贝丝思索间，只见不远处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正从高空朝她砸来:
“是炸弹!这……”
贝丝刚要逃走，却只见四周被墙壁堵住，根本无法撞开。在一片恐惧和焦虑的笼罩下，贝丝很快便被炸弹炸的人仰马翻，不省人事般闭上了双眼。
现实中，贝丝猛的睁开双眼，时值凌晨，天刚蒙蒙亮，周围还被阴暗所笼罩。牢门外，突然响起了金属敲击声，贝丝刚反应过来，发现牢门已经被砸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谁啊？”贝丝定眼一看，发现志辉和二狗正拿着铁斧站在外面，而两位看守早已被打晕过去。
“弗兰克，快醒醒!”贝丝立马摇晃起身旁睡得不省人事的弗兰克。
“怎么了，贝丝？睡得正……”
“有人来救我们了!”
“真的？”弗兰克立马起身，看到了站在外面的志辉和二狗:
“你们为什么救我们？”
“抱歉……是我们错怪你们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
“那个大祭司果然不是什么好人!昨天下午，我和二狗在营地里闲逛，突然发现之前被派去外面充当斥候的鹿族人都被召了回来，我一问才知道是大祭司的命令。在你们被关进牢房没多久，我们本来晚上打算问问大祭司这么做的原因。却意外听到了他与扎兰的密谋。这才知道，原来他一直在与俄国人暗中勾结。而明天，他会把与俄国人交往的信件装入陶罐，然后放入祭祀的火堆里烧掉，以此来销毁证据。我们本来打算昨晚就放了你们，却又害怕被提早察觉，只能……”
“只能凌晨让你们出来了。”
“这样啊！”贝丝走出牢房，接着询问道:
“鹿神祭祀典礼什么时候举行？”
“就剩半个小时了。”
“半个小时？那我们得尽快赶到西侧的广场，祭祀典礼一定会在那里举行!”
“好!”志辉说着，拿出两件鹿族士兵穿的兽皮衣:
“把这两件兽皮衣换上，兴许不会被人察觉!”
“谢谢你们，事不宜迟 我们快走吧!”
四人在志辉的指引下，很快来到了广场外，却发现那里早已被守卫和观众围的水泄不通。
“我们就这样挤进去吗？”
“其实我们还可以绕小路去祭坛后面，这样应该更安全。”
“在哪儿？”
“从祭祀台正前方200米开外的山坡上有一条地道，可以绕到祭坛后面。知道的人很少。一定安全!”
“也只能这样了!”
顺着志辉指引的小路，大家终于绕道进入了广场后方。
“趁现在，我们躲在祭坛下面，应该不会有人发现发现!”
“好的!”
“诸位同胞们……”
果然，仅仅等了几分钟后，大祭司就站上了祭坛，并开始宣讲祭词，在场的鹿族人在族长赫拉的带领下，纷纷跪在地上。而由于祭坛后面位置隐秘，并未被人察觉:
“大祭司旁边那个就是他所说的陶罐吗？”
“应该就是了!”
“趁现在，动手!”
“好!是时候了!”
正在大祭司抱起装有信件的陶罐，准备把陶罐扔进祭火中时，趁祭祀台上的守卫放松警惕，志辉和二狗拿起铁斧，径直走上祭祀台，与台上的六名守卫扭打在一起。
“不好，有人破坏祭祀典礼!”
看到这儿，台下的鹿族人纷纷乱成了一锅粥，现场秩序变得紊乱起来，任凭族长和卫兵们如何劝阻，都无济于事。
“大家都安静……我们……”大祭司刚想劝阻，可话音未落，手上突然一空，大祭司回头一看，发现手中的陶罐竟然就抱在贝丝手上:
“把陶罐还给我!”大祭司凶相毕露，他扔掉祭祀用的权杖，恶狠狠的警告道。
“想要？抓住我再说!”
贝丝说着，就要逃离祭坛。大祭司眼看身上没有武器，只得拔出俄国人送他的手枪朝贝丝射出罪恶的子弹。殊不知子弹非但没有击中贝丝，反而引起了所有鹿族人的怀疑:
“大家快看，大祭司手里是什么？”
“奇怪，大祭司手里怎么会有这种武器？”
“这不就是枪吗？”
“谁给他的？”
眼见台下议论纷纷，为了平息议论，大祭司高声命令下面的守卫:
“你们愣在这儿干嘛？还不上来抓住他们!”
“是!”
大祭司说话间，弗兰克突然冲上来，不顾大祭司的激烈反抗，用尽力气从他手中躲过手枪，手枪由于惯力滑落到祭坛下。
“贝丝，趁现在，把陶罐扔下去!”弗兰克大声嘶吼道:
“不然就没机会了!”
“好的!”贝丝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将陶罐扔下祭坛，刚好落在了赫拉身旁。
透过破碎的陶片和里面包裹着的树叶，赫拉隐约看到里面的白纸，她小心翼翼扫开树叶，几封纸质书信映入眼帘。
此时，贝丝和弗兰克难以应付蜂拥而至的守卫，很快便被抓获。
“可恶，你们竟敢捣毁祭祀大典，看我怎么……”
“等等!”
听到族长的命令，祭坛上的守卫纷纷停手。
“来人，把大祭司抓起来!”
“是!”身旁的守卫见状，立马控制住大祭司。
“族长，我无罪啊！”
“没有？”族长走上祭坛，将手中的书信举高，以便被众人看清:
“大家快看!我们误会贝丝和弗兰克了，大祭司才是串通俄国的罪魁祸首!”
“什么……”
“怎么会这样？”
“刚才就注意到他不对劲!”
“果然不是好人!”
在七嘴八舌的讨论过后，台下的鹿族人纷纷高呼道:
“把他关起来!”
“严惩这个骗子!”
“他不配当大祭司!”
“好!传我命令，把大祭司关起来!”
“是!”大祭司眼见事情败露，立马双目呆滞的瘫倒在地上，很快便被鹿族士兵架起，带离了祭坛。
沉冤得雪的贝丝眼见真正的罪魁祸首得以伏法，立马对台下的鹿族人喊道:
“各位，谢谢你们能原谅我和弗兰克，但这和目前的形势比起来微不足道。现在事不宜迟，俄国人随时都会杀来，我们必须迁离这里，寻找新的家园!”
“说的对，我们必须离开这里!”台下的鹿族人异口同声的高呼道。
“可我们该迁移到什么地方？”赫拉立马询问道:
“放心，我和弗兰克已经想好了!大家跟着我们走，一定没问题!”
“好!”………………
夜幕降临之际，此时的鹿族营寨早已人去楼空，但依旧难掩不远处阵阵嘈杂的声响。随着震耳欲聋的车轮声，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以及铛铛作响的马蹄声交织作响。很快，无数名举着火把的俄国士兵翻山越岭，冲入营寨，空无一人的营寨顷刻间被俄军控制。在众多士兵的簇拥下，一辆敞篷车开入营寨，坐在车辆后排的尼古拉耶维奇在亲随的护卫下缓缓打开车门，迈着矫健而又沉闷的步伐走下车，在营地中快步穿行:
“ Куда делись все дикари（野人都到哪儿去了）？”
“Может быть, он ушел（兴许已经走了）……”
得到部下的回答后，尼古拉耶维奇冷不丁的停下脚步，用冷峻而又充满杀机的眼神环视了整个营寨:
“Странно, как они узнали, что мы приедем（奇怪，他们怎么知道我们会来）？”
“Пожаловаться Барон（报告男爵）!”一名俄兵上前报告道:
“Откройте для себя живые рты（发现活口）!”
“Поднимите этот вопрос（带上来）!”
“Есть（是）!”
在两名士兵的押送下，大祭司被拽到尼古拉耶维奇面前:
“男爵大人……都怪我思虑不周，让他们逃走了，金鹿角也被带走了。我愿意将功折罪，只求大人，饶我一命啊!”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敢跟我提条件？”尼古拉耶维奇说完，看着眼前瑟瑟发抖，痛哭流涕的鹿族人，默默转过头去:
“带下去，枪决!”
“是!”
“大人饶命，是小人疏忽，我一定能将功折罪……求求您……求求您……”
“舅舅!”查尔基诺夫刚要求情，尼古拉耶维奇却抬高右手，示意他住口。
“男爵，这座村寨怎么办？”
“烧了它!”
“是!”
“不，舅舅，我们不能……”查尔基诺夫话音刚落，却发现尼古拉耶维奇并没有理睬他，径直向前走去:
“传我命令，全军休整一夜，明日追击!”
“是!”
随着尼古拉耶维奇一声令下，俄军士兵纷纷点燃眼前的一座座撮罗子，一时间，熊熊烈火包围了整个村寨，村寨内完全变成了一座熊熊燃烧的大火堆，大火产生的烟熏味蔓延到森林中的任何一个角落。其间俄军的狂言非语夹杂着他们的狞笑声，在整个丛林中回荡着。
五公里外的鹿族人们，眼见曾经的家园火光冲天，被烈火环绕，无不深受感触，潸然泪下:
“我们的家没了……”
“我们再也回不来了……”
“妈妈……我好怕……”
“大家别担心!”贝丝鼓励道:
“虽然我们的家没了，但好在我们每个人都安然无恙。我相信，只要我们团结一心，一定会重建家园的!”………………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