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神秘女侠
深夜，荒凉的戈壁滩上一片寂静，鸦雀无声，给人带来的，似乎是前所未有的孤寂之感。但与当前戈壁滩上正在度过的令人游目骋怀的不眠之夜相比，眼前这一切又似乎只是表象，如同若有若无的镜像一般虚无缥缈罢了。浩瀚无垠的天空在繁星皓月的点缀下显得格外明亮，皎洁的月光洒落在黄沙掩盖着的千里荒漠之上，给予深夜中依旧活跃的沙漠生灵们久违的皎皎月色，为这片不毛之地带来些许生机的同时，也给漫步于沙地上孤苦伶仃的旅客以心旷神怡之感。
茫茫戈壁滩中迎来短暂生机盎然之景的同时，在一处较为平坦的空地上，纳雅躺在一张毛毯上，依旧昏迷着。此时尚处于睡梦中的她，梦见四周一片漆黑，只感觉东边一侧仿佛火炉般温暖。渐渐地，纳雅在不知何处而来的温暖的包裹下，逐渐从梦中苏醒，缓缓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我这是在哪儿？”
纳雅挣扎着从毛毯上爬起来，她拖着疲惫不堪的躯壳四处观望，发现身旁不知何时升起了一堆篝火，身上被温暖的棉被覆盖。
“你醒了？”
“是谁？”纳雅刚刚从睡梦中苏醒，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听到旁边传来的女性的话语声，顿时感到不知所措。
“你不用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伴随着略带安慰的轻声昵语，一个黑影迈着稳健的步伐向纳雅靠近。
“你……”随着黑影越来越近，在一旁篝火的照映下，纳雅也逐渐看清了这个人的全貌。只见来人除头部外的全身被甲胄所覆盖，但依旧掩盖不了她苗条的身材。身后披着的红色棉披风在峡谷中微风的吹拂下微微飘动。又看其面庞，五官精致，皮肤白皙，瞳孔清澈，天生长着姣好的鸭蛋脸，活脱脱天仙之容貌。看似略显腼腆的面容中如同久经沙场的将军一般透露着刚毅与不屈。
“怎么回事，我不是被那几个坏人掳走了吗？怎么会……”
“是我救了你。”此时，神秘女性突然看口回复道。
“什么……”听到这句话，纳雅顿时感到摸不着头脑，她用手揉了揉自己的天灵盖，面对着眼前少言寡语的救命恩人，接着询问道：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之前看守你的那两个金兵对你产生非分之想，想要趁你睡着……你，是我趁机冲入碉楼干掉了他们，顺便带你离开了那儿。”
“什么……这……”听完神秘人的话，纳雅先是一愣，随后便很快反应过来：
“谢谢你……大姐姐。”
“别谢我，我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
听到神秘人的话，纳雅一时不知道如何答复，在原地愣了半天后，才缓缓开口道：
“这个……我不知道现在该如何回报你，但以前爷爷说过，做人一定要知恩图报。”说话间，纳雅从怀中掏出一串鹿角磨成的项链，缓缓向神秘人走去：
“这串项链送给您，有了这串项链，相信大鹿会保护你的，希望对您有用。”纳雅说完，用双手托举着项链，恭恭敬敬的将其向背对着自己的神秘人奉上。
“什么，大鹿？”听到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字眼，神秘人立马来了兴致，立马转身询问道：
“你是鹿族人？”
“这个……”神秘人一口道出纳雅的身份，这令纳雅十分惊讶：
“您怎么知道我是鹿族人？”
“没什么，小时候听我父亲讲过……说你们会将鹿视为神灵，所以才……”
“您的父亲到底是谁啊？他怎么会知道这些？”
“你没必要知道这么多，还是……”
“求您了……我真的很想知道……”
“这个……”
“您放心，这件事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
“好吧……”在纳雅的软磨硬泡下，神秘人只好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叫耶律明里，祖父是大辽长春州韶阳军节度使，天庆四年，他在我父亲刚出生的时候被女真人砍下了头颅。在大辽灭亡后，我的父亲和祖母害怕金人追杀，因此一直居无定所，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那些年是我祖母含辛茹苦将父亲养大。”
“那后来呢？”听完耶律明里的遭遇，纳雅对她充满了同情。但迫于心中的好奇，依旧带着一丝愧疚继续追问道。
“后来？你还想继续听吗？”
“求您告诉我好吗？”
“后来……祖母本来想带着父亲迁居西域，但路上被金兵拦住，为了掩护父亲逃走，她孤身一人被金兵投入地牢，活活折磨致死。经过这件事一直到我十二岁那年，父亲少言寡语，一直在寻找复仇的机会……直到……”
“直到什么？”
“直到……”在耶律明里绘声绘色的讲述声中，纳雅很快便仿佛身临其境一般被深深吸引……渐渐的，她似乎看见了脑海中因自身想象而浮现出的一帧帧动人心扉的画面，如同醍醐灌顶一般令她深受感触。
“父亲!”随着耶律明里的讲述越来越深入，时间伴随着纳雅愈发透彻的想象慢慢流逝，仿佛将纳雅的思绪引入了十几年前那段令人难以忘怀的腥风血雨之中，此时，移剌窝斡义军的残余已被金兵团团围住，处处喊杀震天，尸横遍野。纳雅似乎看到了一位身披甲胄的中年人站在一处地窖上，正试图将正在哭喊的女儿藏进地窖。
“父亲……我不要，不要你走……”女孩紧紧拽住中年人的衣袖，哭的死去活来，声泪俱下，死活不愿松手。
“明里，听我说……”
“我不听我不听!要躲一起躲，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明里……你听话……别和父亲争了，好吗？”父亲俯下身子，微笑着擦了擦耶律明里眼角的泪痕，他知道，这很可能是他能见女儿的最后一面了：
“听着，现在你不进去，无异于白白送死……”
“我不要，我要和你在一起，哪怕失去生命……我也……”
“你糊涂啊!”父亲歇斯底里的哭喊道：
“你不能留下，如果你执意和我在一起，不但会断了我们家的香火，更会失去你活下去的希望……对不起，父亲这些年没有好好陪你，没有和你说过几句话，更没有关心过你什么……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请你原谅我……”
“父亲……”耶律明里说完，冲上前去死死抱住自己的父亲。
“答应我，好好活下去，不要失去任何活下去的希望，将来再替我报仇，好吗？”
“父亲……我答应你……求求你……”耶律明里涕泗横流，久久不愿离去，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父亲使劲一推，亲手将她推进了地窖：
“好好活下去!”………………
回到现实，在讲完自己的遭遇后，耶律明里早已无法冷静：
“打小我就没听我父亲说过几句话。小时候一直不知道父亲的苦心……直到那时候……”
刚刚说完这句话，耶律明里便无法忍受内心的痛苦，用双手死死盖住脸颊，掩面痛哭起来。
“大姐姐……你……”纳雅想出言安慰，但很快被耶律明里挥手制止：
“不说这些了……”耶律明里停止哭泣，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佯装坚强的回复道：
“明天我就送你离开这片荒漠，但之后的事，只能靠你自己了……天色不早了，睡吧……”
“大姐姐……”纳雅想要安慰一下耶律明里，但想到耶律明里此时的心里状态，很快欲言又止：
“那个金朝的皇帝为什么要如此狞恶？难道这就是那些自诩高尚的统治者的真实面目吗？”
在一句句扣人心扉的质问声中，纳雅用棉毯盖在身上，默默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此时的森林，时值清晨，天空中艳阳高照，晴空万里，温暖的日头照耀着森林中的每一个角落，也无时无刻的滋养着森林中的万千生灵。鲜嫩多汁的绿草触动着小鹿们敏感的味蕾，鲜艳多姿的鲜花令远道而来的客人们停下匆匆的脚步，一颗颗高大挺拔的美人松更是吸引着无数刁钻之人投来崭新的目光。这一切的一切，无疑令人叹为观止，流连忘返。
然而，在森林中一块巨大的空地上，无数鹿族人正拖家带口，向着目的地集体迁徙。对于他们来说，现在可不是驻足观景的时候，因为追逐着他们的，是武器远比他们先进的敌人。
而一切似乎都如天意弄人一般，尽管鹿族人不避艰辛，一路奔逃的迁徙着，依旧被一部分俄国人捷足先登。此时的山坡上，上百名骑着高头大马的俄国骑兵在那里集结着。他们身披黑披风，头上带着狼毛做成的皮帽。手中的利刃闪着寒光，似乎渴望着汲取无辜鹿族人的鲜血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上尉，已经找到他们了!”
在传令兵的吆喝声中，一名年轻的哥萨克上尉来到山坡边缘，他举起望远镜，眺望着山坡下正在歇脚的鹿族人。
“上尉，现在正是立功的大好机会!不如……”副官正要把头凑到上尉的耳边，却很快被上尉挥手制止：
“不用你教我，我知道该怎么做!卫兵，吹军令号!”
“是!”
此时，山下的鹿族人正在休整，无人预知到即将到来的威胁。
“呼，走了这么久，俄国人大概也追不过来了!”
“太好了，终于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总算能歇一会儿了……”
就在鹿族人认为已经逃出生天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阵刺耳的军令号。
“怎么回事？”
“哪儿来的这声音？”尚未反应过来的鹿族人扭头一看，发现后面的山坡上已经集结了密密麻麻的哥萨克骑兵。
“俄……俄国人杀来了……”
军令号吹完后，哥萨克骑兵们牵动着马匹，将马刀高高举起，如洪流般向山坡下的鹿族人冲去……
“不好了……族长……不好了……”
此时，后面的鹿族人立马拦住族长和金鹿角守护者等人：
“先别急，有什么事慢慢说。”
“一群带着皮帽，披着斗篷的俄国人已经追上我们，正在屠杀滞留在后面的族人。”
“不好!”弗兰克立马反应过来：
“是俄军的哥萨克骑兵!”
“什么？”赫拉大惊失色：
“有人能拦住他们吗？”
“恐怕……”
“族长，让我带人去吧!”此时，被头纱裹住头部的索兰拖着虚弱的身躯，突然开口道。
“索兰……你……”
“女儿，你疯了吗？”身为父亲的金鹿角守护者连忙制止索兰道：
“来……你先……”
“我只想在我剩余的时间里为族人做一件力所能及的事，难道这也有错吗？”
“女儿，我不能让你去冒险!”守护者说着，就要冲上前去制止索兰：
“听话……你……”
“父亲，求求您，别拦着我……我……我要……”
两人争斗的过程中，索兰的头纱不经意间被父亲打翻，眼前的情况震惊了所有人。只见索兰面部煞白，嘴唇早已变紫，浑身有气无力，双腿不停的发抖，看样子毒性已深入骨髓。
“索兰……你……你怎么……”
守护者见状，里面将双手搭到索兰肩上：
“谁……谁干的？谁把你弄成这样了？”
“父亲……我……”
“你就别瞒着父亲了，跟我说，好不好？”眼看秘密已无法继续掩盖，索兰顿时泪如雨下，泪水伴随着阵阵滴答声掉落在地上：
“当年……我去外面闯荡，不成想在长春遇到几个日本浪人，他们把我带到他们家里，整日整夜的羞辱我……我被关了好几天，好不容易逃出来。却又染上梅毒，因为那几个日本浪人干涉，没有医院敢收留我……更过分的是，后来那几个浪人还雇佣警察和盗匪四处追我，我只能逃回狗熊岭……父亲……我是被那些东洋人逼成这样的!”
听完女儿声泪俱下的控诉，金鹿角守护者再也掩盖不了内心的悲愤，他将女儿紧紧抱在怀里，歇斯底里的怒吼道：
“你们这些洋鬼子，我们明明没有惹过你们。为什么你们要这么对待我们鹿族人……为什么这么对待我的女儿？！”
两人伴随着愤恨的吼声相拥而泣，四周的人看到这里，无不掩面哭泣，愤恨控诉。
“对不起……父亲……我必须去做我该做的事……再见了……”索兰说着，用力挣脱了父亲的怀抱：
“有骨气的都跟着我，赶走后面的追兵!”
“好!”
“跟他们拼了!”
在索兰的带领下，鹿族人团结一心，一同举起战刀，向后面的哥萨克骑兵冲去。留下的人十分悲愤，他们痛恨侵略者的倒行逆施，但却又不得不继续向前。因为他们知道，这是索兰和无数勇士用自己的生命为他们争取的时间。而他们要做的，只能是不辜负勇士们的期望，早日摆脱侵略者的追击………………
在耶律明里的指引下，纳雅在次日午时终于走出了荒漠：
“大姐姐，谢谢您带我离开这里……我……”纳雅刚要表示感谢，耶律明里却板着脸说：
“不用谢，快走吧，这里野兽横行，很不安全，至于感谢的事，以后再说吧!”耶律明里说完，便驾驭战马向另一个方向飞奔而去。
纳雅被马蹄卷起的灰尘呛得治咳嗽，睁眼一看，发现地面竟然留下了一包药：
“姐姐，你的药丢了!姐姐!”
纳雅大声呼喊，但耶律明里早已走远，根本没人理会她的喊叫声。
“真是的，她怎么这么不小心？”纳雅说着，便拿起药包，上面用繁体字赫然写着“蒙汗药”三字：
“这药是干什么的？”纳雅拿起药包，又看了看耶律明里离开的方向，只得叹气道：
“算了。”纳雅将蒙汗药装进衣服里：
“以后有机会再还给她……现在……”
纳雅话音未落，后面突然冲来两名大汉捂住她的嘴，紧紧拉住她的四肢。
“放开我……你们……”纳雅话音未落，一条麻袋突然盖住她的脸，随后将她全身紧紧裹住，又用麻绳封了麻袋口子。
“到手了吗？”一名穿着花衣的老鸨突然从暗中窜出来追问道。
“到手了，绝对是个美人!”
“那还愣着干嘛？快带她回翠云楼啊！”
“是是是……”
“哎呀!把麻袋松开点，想把她闷死吗？”
“是……”就这样，在几人的要挟下，纳雅被抬着拉进了附近的州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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