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引擎疯狂咆哮,几乎要撕裂上海的街巷。乔楚生脸色铁青,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泛白。副驾上,白幼宁紧紧抓着扶手,脸色苍白,又是气愤又是担忧。
那两个被吓破胆的伙计磕磕巴巴交代的地点——城西废弃的旧纱厂仓库——在他脑中疯狂盘旋。
老爷子……竟然用这种方式试探?! 简直荒谬!
愤怒和担忧像两把火在他心里灼烧。他不知道那丫头现在怎么样了,害怕了吗?受伤了吗?老爷子的人有没有分寸?
他猛地踩下油门,车子几乎要飞起来。
就在距离那片废弃厂区还有段距离,车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时,一个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声音”碎片,像电流一样突然钻入他的脑海!
不是用耳朵听到的,是直接响在他意识里的。断断续续,带着哭腔和极大的崩溃感:
【……受力分析……摩擦系数μ……这什么鬼!】 【……安培定则!右手螺旋!我螺旋个锤子!】 【……伯努利方程……压强流速……救命啊!】 【……克拉伯龙方程……PV=nRT……R是多少来着?!8.314!对!8.314!】 【……受不了了!妈妈!我要回家!这比加班做PPT痛苦一万倍!绑架就绑架!能不能给个痛快!做题算什么英雄好汉!呜呜呜……】
这一连串夹杂着物理公式和崩溃呐喊的心声,让焦灼万分的乔楚生猛地一怔!
是姜时愿!她没事!至少……脑子还很活跃,甚至活跃过头了。
而且,她这心声……怎么像是在做物理题???
更让他心头一紧的是,这心声信号极其微弱,飘忽不定,仿佛随时会断掉。他立刻意识到,只有在一定范围内,他才能捕捉到她的想法!
他猛地降低车速,凝神细听,同时快速判断着声音传来的大致方向。那声音时强时弱,像无线电波寻找着最佳接收点。
“哥?怎么了?”白幼宁察觉到他的异常,紧张地问。
乔楚生没回答,全部心神都用在捕捉那丝微弱的“信号”上。他转动方向盘,朝着心声感觉最清晰的方向缓缓驶去。
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
随着距离拉近,姜时愿内心的哀嚎和公式背诵变得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抓狂:
【……洛伦兹力!qvB!方向垂直!垂直!】 【……热力学第二定律!开尔文表述!不可能!不可能从单一热源吸热使之完全变成功!我现在就想把出题人给功了!】 【……三角函数变换!sin(α+β)……我α你个大头β!】 【……杀了我吧!现在就杀!给我一把刀!或者给我答案!二选一!】
乔楚生:“……”
他根据声音的强度,最终将车精准地停在一个巨大的、锈迹斑斑的仓库大门前。里面的哭嚎公式声已经清晰得如同在耳边了。
他砰地推开车门,大步流星地冲了进去,白幼宁赶紧跟上。
仓库内昏暗而空旷,堆积如山的废弃纱锭和 machinery 形成一片片阴影。而就在这一片工业废墟的中央,景象却格外诡异——
一盏孤零零的昏黄灯泡下,摆着一张破旧的书桌和椅子。姜时愿正趴在桌上,抓着一支铅笔,对着一沓厚厚的试卷抓耳挠腮,嘴里无意识地念念有词,浑身都散发着“我想死”的绝望气息。
而就在书桌不远处,阴影里,竟然摆着一张看起来相当舒适的真皮沙发!
沙发上坐着一个人,正悠闲地翘着二郎腿,手里端着一杯热气袅袅的茶。旁边还立着一个穿着长衫、垂手侍立的中年人。
听到急促的脚步声,沙发上的人缓缓抬起头,露出面容。
乔楚生猛地刹住脚步,看着那人,紧绷的下颌线抽动了一下,一直悬到嗓子眼的心重重落回实处,却砸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无奈和恼火。
他长长地、深深地叹了口气。
还好。
不是别人。
是白启礼。
白老爷子仿佛没看到儿子那难看的脸色和女儿震惊的表情,慢条斯理地呷了口茶,目光越过茶杯边缘,落在还在跟物理题搏斗、压根没发现有人来了的姜时愿身上,嘴角似乎还带着一点饶有兴味的笑意。
“啧,”他轻轻摇头,语气听起来颇为遗憾,“这物理……好像不太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