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杉镇一役,徇齐单枪匹马挑了整个猛虎寨,不仅活捉了猛虎寨三位当家人,更是让数十个山贼尽数归案,如此威猛的事迹在铁山镇附近慢慢流传开来。不过除了跟几位相识的商旅大叔外,徇齐并没有留下过姓名。
别了铁杉镇众人,徇齐跟随四位商旅大叔一路来到丹山城。
这丹山城是铁杉镇周边最大的城池,但是离镇子也得走上一天一夜的路。因此到了丹山城,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了。
"元德大叔,我们今天又要在城外宿营吗?"看着渐渐关闭的城门,徇齐失望地问道。
"哈哈哈,徇小子,今天元德叔教你一个走遍天下的道理,叫做钱能通神。"王元德看着徇齐失望的眼神,不由得开怀大笑。
徇齐一路上给人的感觉很怪,明明年龄不大,却像个小大人儿一样,很少有事情能难得住他,更是能将人与人的关系做的面面俱到,这等天赋羡煞人也。
现在终于有了徇齐不明白的,王元德决定给徇齐好好上一课。
一行人赶着车牵着马,来到城门处的时候,城门已经即将关闭,只留下了一架马车通行的缝隙。
"官爷高抬贵手,通融通融......"
跟在王元德身后的徇齐,就见到王元德伸手在守门军士的手掌一抹,银璨璨的一块碎银塞进对方手中。
"快点快点,你们是最后一波,赶紧进来,我们要关门了。"
徇齐瞪大眼睛,不敢相信那军士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将几人放进城中。进来之后徇齐才意识到被忽悠了,因为明显徇齐等人进城后,那几个军士还在等着下一波人塞银子,敢情天黑了就是为了让他们创收的。
"元德叔,这就是钱能通神?果然长见识。"徇齐从小随师父修行,哪见过这个套路,今天算是学会一招。
进了城,徇齐就要和王元德等人分开,自己无事一身轻,人家跑商的还要去卖货备货,估计要忙碌到大半夜才能休息。
"徇兄弟保重。"
"徇老弟保重。"
"有缘再会!"
街头十字路口,徇齐与王元德四人拜别,独自在城中闲逛,准备找家客栈住下。
现在的徇齐可是小有身价,虽然猛虎寨的金银细软都还给了镇子上的乡亲们,但他却推脱不了大家伙集资的酬谢,以至于行囊塞得鼓鼓的,用了一匹马驮着。
福临客栈,一家颇有规模的客栈,就算在这丹山城中,也是非常上等的地方了。
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徇齐已经倦了,将马儿交给小二好生照料,直接要了间上房开睡。
这一睡直接睡到日上三竿,没有师父的督促,整个人变懒了好多。
"小二,来一坛玉冰春,再来一斤手切羊肉。"徇齐刻意学着王元德点菜的样子,大声吆喝。
"玉冰春,手切羊肉来喽......"
在店小二的吆喝声中,酒菜上桌。
"小二哥别忙走,小爷我有点儿事向你打听一下。"
徇齐的江湖经验完全来自师父的口述,例如出门在外打听消息,最方便的莫过于各处酒坊客栈。
"客官您说。"
小二并没有因为徇齐的稚嫩而轻视,丹山城每天人来人往,什么样的奇人异士都出现过,更何况这位小爷一看就气质不俗,定不是街头巷尾那些熊孩子能比。
"听说丹山城内有个金环帮,是有名堂的江湖门派,小二哥可知道在什么地方?"
"自然知道,金环帮的郑老帮主今日大寿,咱们丹山城有名有姓的人物都会去给老帮主贺寿,客官您往城东走,哪里热闹哪里就是金环帮了。"
小二哥看了看徇齐的打扮笑着说道,心中将他当做哪位江湖豪客家的晚辈,估计此番也是去给郑老帮主贺寿的。
看样子金环帮在丹山城名声不小,小二哥提起金环帮满脸的艳羡,不知道这金环帮与师父让我去投奔的剑心门比如何呢,徇齐心想。
知道了金环帮的位置所在,徇齐也就不急了,吃饱喝足,又往身上装了些银子,才晃悠悠地出了客栈。
"这酒好大的后劲......"
日上三杆,徇齐活脱脱一副小酒鬼的模样,小脸红扑扑地走在大街上。
"这就是丹山城啊......"昨天傍晚进城有些仓促,他还没能好好看看这丹山城。
"脆梨......"
"酸梅汤,冰冰凉凉的酸梅汤!"
"吊炉饼,新鲜出炉的吊炉饼子嘞。"
"一文钱一个吹糖人儿喽!"
大街上的喊卖声听着一个比一个动人,徇齐的眼睛也是有些不够用了。耳边传来的每一声吆喝,都让他立足观看,徇齐只觉得处处新鲜,样样稀奇。
那吹糖人儿的将一头老牛吹得惟妙惟肖。
酸梅汤挑子里飘出淡淡的凉气。
两个小娃娃蹲在蜜饯摊子前啃着手指,手里的一文钱不知道买哪个是好。
徇齐站在卖糖人儿的摊子前驻足了好久,终究没有去买那个老牛状的糖人儿,他已经离开师父步入江湖了,现在是个大人,大人怎么能买糖人儿这种幼稚的东西呢。
徇齐一步一回头地离开糖人儿摊子,努力将自己和一帮鼻涕娃区分开,装作大人的样子甩着胳膊向城西走去。
"当当当当......"
"......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今个借贵宝地,我爷孙俩给您来一段花把式,瞧得新鲜您赏口饭吃......"
没走多远,一阵铜锣声将徇齐吸引。
挤进摩肩擦踵的人群,圈子里一对爷孙正卖力的表演。
一个小女孩踩着木球,头顶瓦罐,满场飞奔如履平地,老头儿拎着两个笨重的石锁上下抛飞惊人心魄。
"好......"
随着女孩在木球上完成一个倒立,围观的人群发出热烈的喝彩。
噼里啪啦的铜钱扔到地上的铜锣里,徇齐也入乡随俗扔了一块碎银,老头看到碎银,颇为惊讶地对着徇齐拱了拱手。
爷孙二人的杂耍看得徇齐大呼过瘾,虽然他也是自幼修行功夫,不过却远比不上女孩儿身形那份灵巧。
不知不觉徇齐竟然看了一个时辰,当周围人渐渐散去的时候,徇齐才发赫然发现已经到了午时。
"真该死,看得啥都忘了,不知那郑老帮主的寿宴开始没有。"
徇齐看着杂耍爷孙俩都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收摊,才发觉自己竟然忘了正事,他此番就是为了去见识一下金环帮的,可却在这看了半天的杂耍。
"小哥,还是快些回家吧,小心被那些泼皮盯上。"正当徇齐准备走的时候,卖艺的老头上来悄声嘱咐道。
"嗯?多谢老丈!"
徇齐隐约听懂了老头的意思,还想再询问时,那老头已经背上东西,带着女孩儿向南边去了。那女孩儿一边走还回头看了他两眼,目光中有些不同寻常的感觉。
"那小丫头为什么看我的眼神怪怪的,莫不是看上我了?我魅力这么大的吗?还是我哪里不对?"
徇齐自嘲地摇了摇头,向着金环帮的方向而去。老头的提醒在他看来不算什么,不就是露了银子,担心有泼皮找他麻烦嘛。
徇齐觉得自己不去找那些泼皮无赖的麻烦,他们就该烧高香了。
"是她!"徇齐猛地回过神来,终于想起女孩儿原来是幼时的旧相识,虽然具体的记忆已经模糊,但那个可爱的小女孩儿依然还是徇齐的脑海里不可多得的存在,小女孩儿的名字他还记得,叫艾滢。
徇齐赶紧向回跑,可爷孙俩早已不见了踪迹。
"算了,先去金环帮吧,他们两个看起来不是在赶路,应该还有机会再遇。"徇齐悻悻到。
金环帮位于丹山城东侧,占地不小,整体是一个宽大的四进园子,有亭台长廊演武场,假山花园一应俱全。
此时演武场上,正摆开十几桌席面,在古树掩映下,众多宾客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今天是金环帮帮主郑天雄,郑老爷子的六十大寿,丹霞山附近的江湖人物齐聚于此,更有中原武林门派的入世弟子前来祝寿。
此时金环帮的气氛可以用花团锦簇,热火朝天来形容,坐在首座的郑天雄看着院子里热火烹油的热闹场面,乐得合不拢嘴。
在江湖奋斗了一辈子,为的是什么,无非名利。如今的金环帮在他的带领下叱咤丹山,虽规模难比中域大派,却也是一方霸主,这等基业郑天雄如何不乐。
金环帮上下乐得很,可徇齐却乐不出来,因为他被人赤裸裸地鄙视了。
顺着店小二的指点,徇齐一路寻到东城,果然见到一处热闹所在。
靠近一看确认了这就是金环帮驻地,盖因金环帮在自家门前摆开了流水席,来往的人们只要说上一句吉祥话,就可以坐下来敞开肚皮吃,好酒好菜管饱管够。
徇齐一到此地就被金环帮的帮众领到了流水席上。
"这位大哥,我来时吃过了,此来就为了给郑老帮主贺寿,还请大哥带我去面见郑老帮主。"
徇齐打的主意就是给郑老帮主贺寿,送上一封银钱,去和人家混个脸熟,若是能得到些提点那就再好不过了。
"小兄弟说笑了,帮主正与江湖名宿们叙旧,更有武林大派的朋友在场,你就在这用饭吧,吃完了赶紧回家。"
负责招待的金环帮弟子根本没把徇齐当回事,还以为是城里谁家孩子胆大贪玩,竟然想见老帮主。
"不是,我是来贺寿的,见不到郑老帮主我不白来了吗?"
"好好,知道你是贺寿的,在这贺寿也一样,快吃,一会抢不上了。"那名金环弟子倒是好脾气,将徇齐按在长凳上,给了一副碗筷转身离去。
"不是......我真是来贺寿的......"
徇齐有些发愣,他觉得自己被小觑了,算了,人家的地盘先忍忍,便站起身再度来到金环帮正门。
"可有请柬?"
"没的。"
"何方门派?哪路英雄?"
"无门无派,初入江湖。"
正门处,徇齐再度被拦下,这一次是一名看上去有些严厉的帮众,问了徇齐的身份,随后一脸漠然随手一指,徇齐顺手望去,一看还是自己刚刚坐的那张桌子。
"我是来贺寿的!你看我礼金都准备好了。"
徇齐郁闷无比,用非常正式的语气说道,同时手里举着红包,里面是他封的五十两银票,这是早上出门前他特意预备的,本打算找机会演练一下昨天学到的钱能通神的新技能。
"没有请柬,无门无派,请外面用餐。"
奈何人家金环帮根本不看礼金,那名面瘫弟子指着流水席说道。
"嘿!我就不信了。"徇齐扭头就走,也不去看那个流水席,他徇齐是要做江湖豪侠的人物,怎么能吃流水席呢。
入门无望,徇齐沿着围墙来到金环帮侧门,这里位置隐秘,徇齐脚下一登就上了墙头。
今天我还就得见见郑天雄,问问他为什么狗眼看人低,没有门派就进不得你金环帮了?徇齐稍显郁闷地想到。
他倒不是对金环帮有什么恶意,只不过想见见名满丹山的郑天雄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十三四的年纪,正是少不更事的时候,翻墙进院也只是当做刺激玩耍,丝毫没想过自己这么做,主人家到底愿不愿意。
好在徇齐也知道,自己偷摸进来,可不敢叫人抓住,那样会很尴尬。
趴在演武场隐蔽处的墙头,徇齐总算见到了郑天雄。
"老家伙看着有点凶啊,他是不是和阎罗君沾点亲戚,这面相吓死个人。"
"那个人倒是一副好皮囊,还背着刀呢!人家过寿你背刀,也不嫌晦气。"
"呦呵,还有女的,那个腰上缠着七星鞭的,怎么看上去像个母夜叉似的,师父口中说的江湖侠女不能长这样吧?"
徇齐趴在墙头,嘴里嘀嘀咕咕品评着院子里的江湖人,这些人他一个也不认识,但是无妨,他先记个眼熟,以后遇上心里有个谱。
"感谢五湖四海的朋友能来为老朽贺寿,今天也是老朽金盆洗手,传位让贤的日子,请诸位做个见证,也请诸位朋友关照我金环帮,日后金环帮与武林江湖中还要多多仰仗诸位。"
宴席间,郑天雄单手举杯,向着满院子的江湖朋友们敬酒,酒水洒在胡须衣襟上,别有一番豪迈气概。
"郑老帮主说的哪里话,您老功行深厚,活过百载不成问题,我等还要您多多提点才是啊。"
"就是就是......"
席间一群江湖人吹捧着郑天雄,将宴席的气氛又推向一轮高潮。
"请金盆......请帮主净手......"
一番江湖互吹之后,在金环帮副帮主阮经文的主持下,郑天雄就要在众多江湖众人的见证下举行金盆洗手的仪式。
"这是啥情况?我这还没闹明白江湖是个啥,您老可就洗手不干了?"正在偷窥的徇齐看着郑天雄的金盆洗手仪式,心里一阵骇然。
"嗖嗖嗖......"
院子里,郑天雄面带微笑就要手入金盆,猛听空中利器尖啸,三点寒芒划破树荫,破空而来打翻金盆。
"什么人!"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满院子的人腾身而起,有兵刃的亮兵刃,没兵刃的举着凳子四处张望。
一时间空气中充满紧张与肃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