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
永昌廿九年，太子司马睿泽达双十弱冠之龄，是年，楚恒王司马玉龙年五十又二，遂禅位于太子司马睿泽，是为楚宁王——
皇宫水榭中，司马玉龙和司马睿泽并肩站立，司马涟毓立于两人身后。
春风拂面，司马玉龙缓缓开口：“泽儿，如今你已成年，父王老了，也累了，治理天下这千斤重担，自此本王便交于你了……”
司马玉龙已不复当年挺拔身姿，他有些佝偻，两鬓如霜，他轻咳几声，似是在等待司马睿泽的回应。
司马睿泽抱拳道：“父王，您将天下交给孩儿，泽儿一定不辜负您与母后的期望——”
司马玉龙转过身，他拍了拍司马睿泽的肩膀，温声道：“好——”
他转而凝眸看向远处，有些意兴阑珊：“现在我已经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了，也是时候去见你们母后了……”
司马涟毓和司马睿泽大为震惊，一直没有开口的涟毓倏然道：“父王——”
柳絮微扬，在他的眼前结成一片，司马玉龙抬起手拨弄了一下耳边的龙须：“嗯？”
司马涟毓有些急切：“父王，您绝不能有此想法——就算如今新王已然继位，您也不能做傻事……”
司马睿泽猛然跪下，极为恭敬道：“倘若儿臣继位的代价是使父王不再留恋尘世，那么泽儿情愿放弃王位——”
司马涟毓亦跪下，柔声道：“父王，如若新王继位之初您便撒手离世，这……岂非是要天下人指责泽儿不孝？”
司马睿泽低首沉声道：“天下人指责儿臣不孝事小，然，儿臣初承大统，对朝堂之事不甚了解，如何治国理政还需向父王求教……父王，为了天下百姓，您绝不可行此不智之举——”
他欲言又止，顿了顿，还是哽咽道：“您若是如此不爱惜自己的生命，想来若是母后在世，也绝不会同意您如此……”
一提到珊珊，司马玉龙便仿佛被戳中了软肋，他长叹一口气，将两个孩子扶起：“起来吧……”
司马玉龙转而负手于身后，他缓行至阁台，蹙眉叹道：“却不知这些年我独留世间，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司马睿泽和司马涟毓跟在他身后，听见他的叹息，司马涟毓正欲开口劝告。
司马玉龙似是早就预见一般，他手臂微扬，手掌轻摇，温声道：“你们不用再劝了，本王心中已有计较……”
两人相视一番，不知道现下父王究竟作何想法，他温润的声音响起：“泽儿，我已经很久没离开京城外出游历了……朝政交付于你，我很放心……”
“我想去民间走一走，你们尽可安心，过段时间我就会回转皇城……不必替我准备行鸾，我要悄悄地走……”
司马睿泽点了点头，他微微俯身道：“孩儿遵旨——”
“既然我尚不能随你同去，那我便用自己的脚步，丈量山川万里，踏遍天涯海角……”
“曾承诺与你一同遨游天地四海，领略迥异风情，如今你既然不在，那我便将一切镌刻于心，待同你相见时，亲口慢述于你听……”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夜已深，司马玉龙独自立于紫禁城巍峨城楼，遥瞰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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