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的陆思何已经到家了,他并不是逃课,只是今天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
“农历五月二十四”。
他看着手机上显示的字样,嘴角渐渐露出一抹笑意,眼神也变得温柔了许多。
随着一个清脆的的“汪汪”声,陆思何带着隔热的手套,小心翼翼的将蒸锅里的紫薯拿了出来,轻轻摆到了桌上。
“圆圆要稍等一下哦,我还要装饰一下。”陆思何扒拉着冰箱里的东西,任凭圆圆在自己脚边抓蹭,就是不理它。
陆思何口中的圆圆是一只大型金毛犬,今天正是它的四岁生日,他爹已经算很有诚意了,不光给它做了一个紫薯小蛋糕,还专门请假陪他过生日,就这一番举动,在他看来不用说狗,就算是个人都得感动。
“你已经是大狗狗了,不可以再撒娇了哦。”陆思何从冰箱里拿出了一根被咬了一半多的胡萝卜,从上面切下些厚厚的薄片,歪歪扭扭的刻下“圆圆四岁快乐”的字样,摆在了蛋糕上。
“好了,生日快乐,圆圆。”陆思何将紫薯蛋糕轻轻放在了茶几上,圆圆的注意力显然不在蛋糕上,而是一直追随着陆思何。
圆圆欢快的叫了两声,站起身,吐着舌头向陆思何示好。“好了,你去吃吧。”陆思何道,但他明知道圆圆听不懂,却总期待着它哪一天可以听懂自己说的话,或许他一直能听懂,只是不说罢了。
“圆圆……”他言语间突然掺杂了一丝哽咽,“源源……”
傍晚的A市很美,夕阳的余晖还是依旧映红了天边的半朵云彩……仿佛一切都是那么的幸福,那么的美好。
其实陆思何是不喜欢狗的,不光是狗,是不喜欢任何动物。但他却在家里养了一只金毛这样的大型犬,这……还是关乎于他弟弟。
陆时口中的“源源”——何源。
他虽然是陆家唯一的子女,但其实他们家之前还有一个小孩儿,是从马路上捡来的,无名无姓,当时仅五岁……
那个小孩儿坐在路边冰冷的长椅上哭,哭的很伤心,但却没有一个人关心他,他就像散落在水面上的一片本该在枝头供人欣赏的花瓣,无依无靠,无人关注,无人理睬。
他爹因为欠债被逼走投无路,跳了海。他妈因为忍受不了失去丈夫的疼痛,跳了楼。剩下了一个五岁多的儿子,父母双亡。
半夜三更,这个男孩在街头流浪着,仅仅穿了一件长袖,上面写着“我五岁了”,周围是一些蛋糕和蜡烛的贴纸,显然是过了个生日,然后爸妈没了。这个男孩在雪中无助的哭泣着,他不会说话,因为父母没有教他,他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懂,这样一个纯洁的年龄被死亡的恶鬼缠绕着。有人骂他是个灾星,是个祸害,把他抛弃在马路上,任凭他自生自灭。
腊月二十二——冬至。
这些都是在他弟弟出事后陆思何才知道的。
或许是老天开眼,见不得他这么可怜,赐他一次机会,让他遇到了陆时的父亲。陆先生在外很善良,他不光给了这个小男孩一些钱,还收留了它,看着这个小男孩泪汪汪的眼神,决定了要领养这个男孩。
隔天清晨,七岁的陆思何看到家里多了一个人,略微感到有些许惊讶,不过他也没说些什么,径直走到餐桌,坐了下来。“云云啊,这是你弟弟,叫何源,以后要好好相处啊。”陆先生沉重的说道,“云云”是陆思何曾经的名字,陆沧云,现在成了小名,但鲜少有人知道。那个男孩腼腆地笑了笑,挥挥手,算是打了个招呼。
至于自己的弟弟为什么姓何——他从来不知道,也没有认真思考过。
他很喜欢这个弟弟,还亲切的称呼他为他“源源”。他们相处得很愉快,愈发像对亲兄弟。三年后,他们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平静的生活。何源在这天过了他的第二个生日,也就是陆家找到他的那一天,他很快乐,打算今天背着哥哥偷偷买包饺子送给他。
他穿着一件陆思何给选的淡蓝色羽绒服,屁颠屁颠的跑出家门,因为正处于寒冬腊月,天气属实冷的让人打颤,加上漫天大雪纷飞,美是真的,挡人视线也是真的。
陆源在雪地里欢快的肆意奔跑,不知不觉到了一家超市。当时陆先生给他的钱他一分没花,全保存了起来,现在他拿了一包饺子后,掏出了三年前的那张百元钞票,还是崭新的。
付过钱后,他跑出超市门口,全然不知前方正有一辆超速行驶的面包车。当他反应过来时,那辆面包车已经近在咫尺……
超速了,以至于他最后也没说出一句话。
“我想给哥哥买饺子吃,爸爸说,冬至不吃饺子会冻掉耳朵。”这句话一遍又一遍的在陆思何耳边响起,他一时间有些说不上话来。
当时,那附近的警察说,雪下得太大了,没能拍下肇事司机的车牌号……没有一个词语能形容现在陆时的心情,只是觉得痛,心中的绞痛,无法言喻。
他需要一个生命,或是一个东西来寄托他的思念……于是他们家里就多了一个生命,“圆圆”。
时光是短暂的,或多或少都是快乐的,三年的时间,三年的时光,他们是在一起的,可现在他走了,思何并不想面对,但他不得不接受这一切事实……
“我的童年已经有阴影了,光不会在照到我世界里的所有角落,过去的时光将不复存在,时间过的……多少有些太快了吧……”
自那起,他便改名了,陆思何,没有很复杂的意思,只是陆沧云……思念何源。
陆先生因为了解了何源的身世遭遇,格外疼爱他,于是便气不打一出来,把这些怨气撒在了陆思何身上。这件事陆思何也心怀愧疚,但他已经不能再挽回什么了……
之后的日子他在家过的一天不如一天,于是在他十三岁的时候离开了F城,和“圆圆”一起去到了离他们很远的大城市,在一个普通但安保性很好的小区租了房子,生活在了这里。
他在自己的生活中只字不提自己的弟弟,和他熟悉的人都认为他是独生子,只有他自己知道,陆源可能是自己害死的……
思君如流水——何有穷已时。
“何源,你在天的那边还好吗?”
“我挺想你的。”
“有空回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