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行的预展设在一栋百年洋房里,红木地板被擦得锃亮,映着玻璃展柜里的古董绣品。苏静宁穿着米白色风衣,站在一幅清代《松鹤延年》绣品前,指尖轻点玻璃:“针法确实精妙,可惜配色太沉了。”
身侧传来轻笑声,林暮瀛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边,手里把玩着一枚玉扳指:“苏小姐眼光独到。不过比起这些老东西,我还是对传说中的《百鸟朝凤》更感兴趣。”
“林先生消息倒是灵通。”苏静宁转过身,目光落在他身后——苏芒娇穿着一身新定制的藕荷色旗袍,手里捧着个锦盒,脸色却比旗袍颜色还要浅。她昨晚给苏静宁发了条语焉不详的信息:“他让我把这个交给仓库的人。”
苏静宁知道,锦盒里装的是林暮瀛伪造的股权转让书,用来骗取海外账户的最终控制权。这正是她计划中的关键一步,让苏芒娇亲手递出的“证据”,才能彻底坐实林暮瀛的罪证。
“朱总特意打过招呼,让我多关照林先生。”苏静宁引着他们往二楼走,楼梯转角的监控器闪着微弱的红光,“《百鸟朝凤》的预展在顶楼,不过按照规矩,需要先验资。”
林暮瀛眼中闪过一丝急切,从皮夹里抽出一张黑卡:“这点规矩还是懂的。”
验资台前,苏新皓穿着笔挺的西装,面无表情地接过黑卡。他指尖在键盘上敲了几下,抬头时目光锐利如刀:“林先生账户余额不足,恐怕不符合预展要求。”
林暮瀛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不可能!我昨天才转了一笔钱进来!”
“是吗?”苏新皓调出交易记录,屏幕转向林暮瀛,“这笔资金来源可疑,已被银行冻结调查。”他顿了顿,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周围人耳中,“而且我们收到举报,林先生涉嫌利用空壳公司洗钱,相关证据已提交警方。”
周围响起抽气声,林暮瀛猛地看向苏静宁,眼中的温文尔雅彻底碎裂,只剩下狰狞:“是你设的局!”
“林先生这话就没意思了。”苏静宁退到朱志鑫身边,他不知何时出现在楼梯口,身后跟着两名警察,“拍卖行验资是正常流程,至于洗钱……恐怕是林先生自己不干净吧。”
警察上前亮明证件时,林暮瀛突然抓住苏芒娇的手腕,把锦盒塞进她怀里:“是她!都是她逼我做的!她拿苏家的把柄威胁我!”
苏芒娇被他推得一个踉跄,锦盒摔在地上,里面的股权转让书散落出来。她看着那些伪造的文件,又看看林暮瀛扭曲的脸,突然蹲在地上哭了起来:“不是的……我只是想赚点钱给念念买礼物……”
苏静宁递给她一张纸巾,目光掠过她颤抖的肩膀:“现在说清楚,还来得及。”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骚动。苏芒煜疯了似的冲进来,手里挥舞着一根铁棍,嘴里嘶吼着:“林暮瀛你这个骗子!我杀了你!”
他显然是看到了周桉发来的“证据”——那段经过剪辑的、林暮瀛教唆苏芒娇转移资产的录音。此刻被愤怒冲昏头脑的他,眼里只有要撕碎林暮瀛的疯狂。
“拦住他!”朱志鑫沉声喝道,保镖立刻上前阻拦。苏芒煜被按在地上时,仍在拼命挣扎,目光死死盯着林暮瀛:“你把我姐当傻子耍!我要你偿命!”
林暮瀛被警察扣住双臂,看着状若疯癫的苏芒煜,突然怪笑起来:“苏芒煜你才是傻子!你以为你姐是真心悔改?她早就知道我在做什么,不过是想等我拿到钱,就卷款跑路!”
“你胡说!”苏芒娇猛地站起来,胸口剧烈起伏,“我没有!”
“那你手腕上的手链怎么来的?”林暮瀛的声音尖锐刺耳,“还有你偷偷存到瑞士银行的钱,以为我不知道?”
苏芒娇脸色惨白如纸,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在展柜上。玻璃碎裂的声音里,她看着苏静宁平静的眼神,突然捂住脸蹲下去,哭得几乎晕厥。
混乱中,苏静宁走到苏芒煜身边,他还在低吼挣扎。她蹲下身,声音清晰地传到他耳边:“周桉在警局等你。她说,如果你能冷静交代实情,她会帮你请最好的律师。”
苏芒煜的挣扎猛地停了,通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茫然。
“你姐已经说了,是林暮瀛威胁她的。”苏静宁继续道,“现在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算是立功。”
警笛声越来越近,林暮瀛被押着往外走时,突然回头看了苏静宁一眼,眼神阴鸷如蛇:“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朱氏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苏静宁没有回应,只是看着警察把苏芒煜和苏芒娇分别带走。苏芒娇经过她身边时,突然停下脚步,声音嘶哑:“谢谢你……没有把我以前做的事告诉念念。”
苏静宁点头:“路是你自己选的,以后好好走。”
朱志鑫走到她身边,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她肩上:“都结束了。”
苏静宁望着被警戒线围起来的洋房,雨又开始下了,打湿了满地的玻璃碎片和散落的绣线。她想起第一次在工作室见到苏芒娇时,她绣的那个歪歪扭扭的“安”字,那时的她,眼里或许真的有过一丝悔意。
“还没结束。”她轻声说,抬头看向朱志鑫,“林暮瀛说的朱氏的麻烦,恐怕不是空穴来风。”
朱志鑫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驱散了深秋的寒意:“不管是什么麻烦,我们一起面对。”
远处的云层裂开一道缝隙,阳光穿透雨雾,落在沾满水珠的梧桐叶上,折射出细碎的光芒。苏静宁看着那点光亮,忽然想起“重生计划”后院的向日葵,即使经历风雨,也总会朝着太阳的方向生长。
她和朱志鑫相视而笑,转身走向阳光下的街道。身后,拍卖行的工作人员正在清理狼藉,而那些历经岁月的绣品,依旧在展柜里静静散发着温润的光,仿佛在诉说着,无论多么曲折的人生,终有被缝补完整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