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学

八月的最后一天，闫一晗站在新家的阳台上，望着这座小城在晨雾中缓缓苏醒。

这是她时隔七年重回故乡。父母因工作调动决定回来发展，她便跟着转学回了老家的高中——市一中。这座城市在她记忆里早已模糊，只留下一些零散的片段：老街上那家总排队的煎饼果子，护城河畔的垂柳，还有每逢整点就会敲响的钟楼。

阳台上的茉莉开得正好，细碎的白花藏在绿叶间，香气若有若无。母亲端着一杯热牛奶给她，一边催促。

江琴小晗，东西收拾好了没有？

江琴明天就要开学啦。

闫一晗嗯。

闫一晗轻轻应了一声，声音柔得像羽毛拂过。她走回自己的房间，打开笔记本电脑，登录了市一中的校园论坛。

论坛很活跃，各种版块划分得细致。她犹豫了一下，点进了“表白墙”板块。

手指滑动鼠标滚轮，一条条动态从眼前掠过。忽然，一个名字出现的频率高得让她不得不注意——朱志鑫。

“今天在图书馆看见朱志鑫学长了，白衬衫的样子太好看了吧！”

“一班的朱志鑫，打篮球的样子帅炸了！”

“有没有人知道朱志鑫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啊？”

闫一晗这么受欢迎？

几乎每隔几条，就会出现这个名字。闫一晗向来对这些校园风云人物不感兴趣，可是今天，她却鬼使神差地点开了一个带着朱志鑫照片的帖子。

那是一张抓拍的照片。黄昏的操场，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正在投篮，身影跃起在空中，手臂伸展的弧度干净利落。阳光从他的侧后方打过来，给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金边，看不清具体长相，但能感觉到那股蓬勃的少年气。

她又点开几个帖子，保存了几张不同角度的照片。有他在教室里低头写题的侧影，有他在礼堂发言时的正装照，还有他在校园梧桐树下走路的背影。

闫一晗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要保存这些照片。也许只是因为好看？就像她会随手拍下天空中一朵形状特别的云，或者路边一只慵懒的猫。

她把照片存进一个新建的文件夹，命名为“一中”。合上电脑时，窗外已是夕阳西下。

第二天清晨，闫一晗起晚了。

昨晚整理书本花了太多时间，闹钟响了三遍都没能把她叫醒。等她睁开眼，离开学典礼开始只剩半小时。

闫一晗完了完了..

她小声嘀咕，匆忙洗漱，抓起一片面包就往外跑。母亲在身后喊她喝豆浆，她也只回头摆了摆手。

九月初的清晨已有几分凉意，她穿着新校服——白衬衫配深蓝色百褶裙，外套还拿在手里。风拂过她散在肩上的长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微微泛红的脸颊。

闫一晗跑得急，及膝的裙摆随风扬起细微的弧度。她薄薄的身形在晨光中显得更加单薄，像一张随时会被风吹走的纸。

快到校门口时，她从书包里翻出耳机塞进耳朵，想用音乐缓解自己的紧张。就在她低头操作手机的瞬间，迎面撞上了一个坚实的胸膛。

闫一晗哎呀..

她轻呼一声，踉跄着后退两步，右耳的耳机掉在地上。

抬头的一刹那，她愣住了。

站在她面前的男生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穿着和她同款的校服，白衬衫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他鼻梁很高，眼尾微微上扬，瞳孔在晨光下呈现出浅浅的棕色。

这张脸，她昨天刚在电脑上看过无数个角度。

朱志鑫弯腰捡起地上的耳机，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他的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

朱志鑫没事吧？

他开口，声音比闫一晗想象中还要清朗几分。

闫一晗这才回过神，慌忙接过耳机。

闫一晗没事没事，不好意思。

她抬眼与他对视，发现朱志鑫也正看着她，眼神里有一闪而过的讶异，像是看见了什么意想不到的东西。不过那神情转瞬即逝，快得让她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朱志鑫嘴角弯起一个弧度。

朱志鑫开学第一天，不用这么着急。开学典礼还有十分钟才开始。

他把另一只手里的书包往肩上提了提，侧身给她让出路。

朱志鑫注意看路哦。

说完，他朝她点点头，便向着教学楼方向走去。

闫一晗站在原地，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心跳加速。风掠过路旁的梧桐树，叶子沙沙作响，几片早黄的叶子旋转着落下。

走进校园时，闫一晗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校道两旁的梧桐树枝叶交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三三两两的学生从她身边经过，说说笑笑地往礼堂方向走去。

她想起刚才朱志鑫那个瞬间的愣神，还有他笑起来时眼角微微下弯的弧度。真人比照片上还要好看些，少了些距离感，多了分真实。

礼堂的钟声在这时响起，悠长而沉稳，回荡在清晨的校园里。

闫一晗轻轻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桂花初开的淡淡香气。她抬起手将一缕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向着礼堂方向走去。

这个秋天，似乎会有些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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