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向阳高中今天下午放假。

　　这是向阳开学的一大惯例。向阳刚建校时第一批高一入学之后定下来的，因为当时招进来的学生都是第一次住校，前两个星期家长往学校这里送学生忘家里的生活用品的络绎不绝，连保安都只能挪到角落里默默看着一波又一波的家长往保安室里塞东西。

　　校方考虑到寒暑假毕竟在家呆了两个月，返校时这群孩子多少带东西的有些不齐全，干脆就把月假提前，上一个星期的学后就放两天假，随后在上三个星期的课再放两天假。多给学生一点准备返校的时间。

　　下节课是班会课，任祜讲完周总结和注意事项就可以放学回家了。章鸭子他们在前一天晚上已经满怀期待的收拾好行李就等回家了。

　　班上还沉浸在终于终于终于可以放假了太爽了之类的云云激动的氛围里。

　　久卮一边看着同桌往书包里狂塞书一边疑惑地问，

　　“你这是准备回家吗？”

　　彭佳南收拾书包的动作一滞，缓缓转头，“同桌，咱等会就要回家了。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啊。”

　　久卮语塞。

　　空荡的六楼，易然靠着走廊的窗，左手拿着手机，目光飘向窗下的桂香园里的高一，他们放学比高二高三要早，现在拖着行李箱穿梭在桂花叶簇成的小路上。

　　电话接通了。

　　“抱歉，刚刚在上课，怎么了？”

　　“啊易然吗？等等……”电话那边很嘈杂，不过一会儿便换了个安静地。

　　崽对不起啊，我今天临时有事，不能来接你了，你自己回家可以吗？

　　大概率又是这句话吧，易然想着。

　　“崽对不起啊，我刚刚临时有事，恐怕不能来接你了，你自己回家可以吗？”

binggo，果然。

　　“没事你忙吧。”易然挂了电话。

　　早上时易然收到陈容煦发的微信语音，她说下午可以来接易然。易然答应了。对于刚刚陈容煦的抱歉易然已经习惯了。毕竟不管是从到初中到高中，都是一样的。

　　大人总是这么不讲信用。

　　算了，易然把手机揣回兜里。下了楼。

　　学校种的月桂，花总是开了又谢，谢了又开。花香不浓，但桂弄向阳，飘许着若有若无的桂香。

　　“等会你们回哪？”易然用笔捅了捅陈陌。

　　“回小区吧，我妹说她要去看小菜园。”

　　“我跟你们一起回去。”

　　“行。”

　　课铃响了，任祜进了教室。易然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班级群基本炸了，如果易然没开免打扰，那根本招架不过来。猛哥提议一起聚一聚给新转来一班的接风，给开学考没发挥好的从一班转走的鼓励鼓励争取再回一班。下面一片叫好。

　　高二放学的时候已经到了六点多。

　　上了公交车之后，陈小梦刻意和他们两拉开距离，挑了个靠前的位置。

　　这丫头怎么了？易然看了前面嘟嘴看着车窗外的女孩默默在心里发问。他看向陈陌。陈陌接收到了易然的眼神示意，摊了摊手。

　　下车后易然和陈陌就抓着陈小梦一顿输出。

　　“你们俩心里没点数吗，上次和你们坐一起，那车上的小姑娘回头眼神杀爆杀我耶！”陈小梦气呼呼地说道。

　　不管她对不对，反正女生生气一定要认错快，而且得揽全责。易然和陈陌秉持了十七年的待女性之道直接被动触发。

　　公交站周围路过的人都往他们三投去目光，有小姐姐拉着旁边的男生羡慕地说，

　　“他们感情真好，像我以前上学的闺蜜们。”

　　声音不大但是前一句还是露了出来。

　　陈小梦气鼓鼓的脸也放了气。

　　他们三感情确实很好。

　　陈小梦和陈陌是小学四年级搬到易然家楼上的，当易然知道有同龄小朋友搬过来和他做伴的时候，用左手拉起他弟，右手抱着一箱他珍藏的玩具和零食，脸上再挂起太阳花一样的笑就去楼上敲门。可把陈爸陈妈乐坏了。

　　他们两家关系一直不错，到初三的时候就有点疏，最后也是到初三的时候都搬走了。联系没断。到高中又聚起来了。

　　楼下还是那家包子铺。街坊邻居们搬着板凳坐在店门口唠，卖包子的大娘已经在这个店铺卖了十几年包子了，心直又口快，惹得这群老人家笑得不停，总喜欢黄昏收摊时搬着凳子围在一起笑，这一围，也是十几年。

　　一见他们三过来，像以前一样，热情地招呼着。

　　“小梦啊，我回老家的时候顺带了一些好菜种子，你等着啊我给你拿去。”包子大娘肉呼呼的脸堆满了笑意。

　　陈小梦拉着大娘的手甜甜地谢道：“包大娘费心啦！等老爷子种下了，收了菜，我定给您送上一筐新鲜的！”

　　上了楼梯，易然问道，“到时候去广场那边吃？”

　　“行啊。”其他两人回答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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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小区有点年代感了，但是热闹不减。特别是晚上。

　　地摊小吃从小区门口一直排到了中心的广场边，广场边亮晃晃的照明灯下是一群提着蓝牙音箱，甩着花扇子的大妈们，小孩踩着滑板的，溜着滑轮的在小区里蹿。

　　他们三在铺开的油光发亮的小木桌前坐下。

　　老板用手捞起肩头的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叼着烟的嘴巴含糊不清地问：

　　“吃啥啊靓仔靓女？”

　　“牛油牛板筋烤肠烤翅烤香菜芹菜薯塔和两把五花肉小串，再加一份蛋炒饭两蛋炒粉。”陈陌推了推眼镜一口气喊完。

　　“哟，看样子是常客啦。”毕竟这摊口碑在的菜全点上了。

　　那何止常客，以前这三人恨不得一日三餐就住这。

　　“是啦是啦老板，你不记得靓仔我了啊？”易然把额前的头发撩起问道。

　　“原来是你小子啊，你们三真的是越来越靓咯！”

　　烤串放在了铁板上，滋啦的油水声和迸开的木炭烈声齐跳，仿佛周围空气的温度又提了一格。炎热。

　　陈小梦咯咯直笑。还是老一套，陈陌在这里等着上串，陈小梦去别处晃悠晃悠带点小吃，易然则去便利店挑冷饮。

　　易然拎着三听可乐从便利店出来，像今天这样的夜晚是度过无数次的，可总是过得那么不真切，周围人的谈笑声，小孩的闹声，烧烤的滋啦声，街边路灯投下来的影，行驶过的轿车……不真实。不清醒。

　　“你住这？”易然抱着两瓶，弯下腰，把伸出的那只手拎的冰可乐贴上了他的脸。

　　抱着两听可乐上的水珠全沾到腹前白色的校服上，湿了一片。

　　“？”久卮捂着被冰可乐贴过的脸转过头去。迎面就是背着光的易然。

　　“嗯。刚搬来，迷路了。”他自暴自弃地说。

　　久卮把头埋进抱着的书包里蹭了蹭，把脸上的水蹭去。

　　易然笑着把可乐塞进久卮怀里，

　　“还没吃饭吧？走，易老大带你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