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啊对啊！等学校搞艺术节的时候把你们推上去，也是挽救了咱班那几十个内卷王的命嘛哈哈哈哈哈……”

　　“就是，我真的忘不了去年那个艺术节，别的班都搞得热热闹闹积极得很，咱班合唱可是没几个愿意去排练上场的，特别是徐哥，抱着卷子还不撒手了。”

　　章鸭子嚷嚷道“带我一个！带我一个！我给你们当个主唱！”嚷完还配合着高歌了几句。

　　“你唱歌要命勒！”陈小梦从桌上抽了张纸揉成团扔了过去。

　　“老大救我！”章鸭子抓着易然的肩当挡箭牌。大家笑着这一活宝。

　　碰杯的声音，火锅的咕嘟声，聊天声笑声揉捏在一起，随着一闪一闪的星星灯融进了接连亮起家家户户里，又随着家家户户厨房的炒菜声，轰轰的抽烟机声摇向远方。

　　“话说，狄学长你是复读生？”对桌有人问到。

　　“叫狄秋就行。是复读生，不过可没你们那么拼命。”狄秋轻笑道。

　　一班虽然大部分都是埋头搞学习把自己的交涉圈尽量缩小，但是还是有在各个年级乱窜当社交小能手的。

　　多多少少都知道，狄秋这个名字在向阳挺出名的。挑事担架，逃课窜班，仗着成年就上下学开机车，每个学生高中时想做的痞事差不多都做了个遍。最主要还是个富公子，学校也不好拿他怎么办，董事会也只盼望着他高三毕业赶紧卷铺盖走人，万万没想到这混小子居然以没想好考什么学校又来当复读生了。

　　只有老付还盼着他，当时向阳墙里还流言着说老付是狄秋他爸，还一一列举了证据说明，什么特殊关照，帮他补课……当狄秋下面那群小弟拿着手机问他，要不要搞这几个乱说的时，狄秋也只是嗤笑。

　　“他不配。”

　　学校里的基本上也默认了这就是事实。狄秋照样我行我素，老付照样伸出笑脸。

　　坐在桌前的一群人觉得狄秋也没有别人说的那么可怕，脾气爆是爆了点，行为举止也带点流气，但总归也还只是比他们大两岁的学生。

　　桌前坐着几个女生没怎么动筷子，不像陈小梦那样放得开豪横，颇有小姐一样的温雅矜持。只是抱着杯子坐在桌前听着他们畅聊，偶尔附和笑一笑。原本只是冲着易然应了陈小梦，没想到还买一送二。

　　坐在对桌的久卮懒懒地窝在椅子里，微卷的头发也懒懒地耷在眉上，隔着火锅蕴出的白雾，给久卮又添了丝矇气。

　　像胶卷电影里走出来的人。

　　几个人最后得出一致结论。

　　是那种缓缓降下一幕又一幕，带着沙砾质感的中世纪欧洲的默片。久卮要么在班里戴着口罩不说话，要么就是埋头修身养性，谁也没料到他会是这样好看。

　　几个女生开启了加密通话，点在手机屏幕上面的手指没停，不停地在打字。时而侧身捂嘴，薄红都慢慢爬上了耳坠。

　　易然看着开朗好说话，但接近不了，他总是会在你想要靠近他的时候拉开距离。

　　“诶话说，狄秋你咋复读啊，我记得咱任老说过上届高三考得挺好啊，全一本以上啊。”彭佳南冲破章鸭子的重重筷子攻击，成功把最后一块虾滑夹起来。

　　狄秋想了想，“当时没想好考什么学校。”

　　靠，真的很潇洒。

　　“豪气！”旁边人炸了，纷纷举起杯子碰一个。

　　饮料碰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易然问道，“我下去带点喝的上来，你们能喝吗？”易然朝着女生那边问道。

　　女生那边抬起头摇了摇。

　　“行。”易然起身下楼。

　　走到楼梯口时抬头望着一楼楼的声控灯亮起，久卮跟了上来。

　　“你怎么也来了？”

　　“看看便利店在哪。”

　　久卮跟在易然身后。

　　“喏，就在前面。来租房的时候没看到吗？”

　　“这里不是我租的，是我哥租的，他说这里安静。”

　　到点了，广场那边热闹起来，一首首脍炙人口的老情歌响起。

　　“嗯，你哥说的没错。”易然放缓脚步等久卮跟上。

　　果然碰杯的感觉回来了。

　　“干杯———”

　　瓶口冒着软绵绵的泡沫的玻璃杯碰在一起，些许麦芽黄色的水给碰地淌了出来。

　　易然闷了一口。

　　趁着易然和久卮出去买啤酒的时候，陈小梦又赶下楼拿了几份牛肉卷上来。

　　“咱可是把冰箱给掏空了哈！给咱冰箱一个交代！不准浪费！”陈小梦拿着筷子把粘在塑料板上的牛肉卷戳下来，一个接一个地滚进了火锅里。

　　“爽！保证完成任务！”彭佳南把杯子往桌上一放。

　　最后一点霞光已经褪去。

　　他们这顿晚饭愣是吃了四个多小时。火锅再一次见了底，章鸭子那几个坐在桌前哼哼唧唧地摸着肚子，奈安暖则拿出了自己亲手做的小蛋糕给大家当饭后点心。

　　奈安暖红着脸小声问久卮要不要尝一尝。

　　“谢谢。”久卮接过。

　　易然拿着杯子站在墙边，往下看。广场舞也早已经散了，篮球场上零零散散地几人在打篮球。只剩广场边的小摊还亮着，亮得很长。

　　“抱歉啊上次。”狄秋走了过来，站在了易然旁边，望着下面。

　　易然当然知道他在说什么。

　　“嗯。”易然没反过头。“对你弟好点，至少他还叫你哥。”

　　明明并不是一家人。能到叫哥的地步，那说明感情也不是很浅。不过易然真的弄不懂为什么那天狄秋对久卮态度那么恶劣。

　　“还是谢谢你。”

　　“干！！———”从下面前边的球场里爆出。

　　“好球！！”

　　小区隔音做得不大好，连每栋楼之间都隔得紧实，球场也只是圈出的一小块空地。

　　“谢我什么？”易然的指腹抚上缀满雾珠的玻璃杯，慢慢地摇着杯里芽黄的液体。

　　狄秋骚了骚头，摸上了耳边的耳钉。

　　“就上次那事，其实我也没想真对他发脾气，也就是吓吓你们班那群人。”

　　易然眯着眼，这么说，只是想通过狄秋自己来给久卮立个盾？如果刚开学就被学校里出名的混盯上了，那基本上别人也不敢动他了，毕竟地位最大的已经自己动手了，那下边不管是不是这边的人都不会再去碰了，而且是被校霸恐吓过的，在班里大家多少也会对他照顾点。

　　如果直接宣言他们关系亲密，难免会成为老师眼中钉，一班只搞成绩不搞事，知道他们关系也会有点避而远之。

　　不过就是做的有点偏激了，以至于后来还真的和易然动起手来。

　　这样一分析也就全想通了。

　　“懂了，一石二鸟啊，挺高。”

　　“还蛮聪明。”狄秋转了个身，背靠在了墙上。

　　易然把杯子放下了，他不能再喝了，已经醉了。

　　易然醉法可能和别人有点差异，醉了也瞅不出来，脸不红心不跳的，胡言乱语更没有，只是心眼比之前多了几万个吧。

　　章鸭子那边已经醉倒了，好几个男生挤到彭佳南身上傻笑，章鸭子还在边上指挥往哪倒。陈小梦和一群女生笑得颤抖地着举着手机录像。久卮和陈陌两个人坐在边上看着他们闹。

　　“这也喝太多了吧，到时候怎么送回家啊？”陈小梦撇撇嘴。

　　当初易然纠结了半天买多少的时候，久卮抱了一箱站在他旁边，抱有这次买了下次不用再买了的想法易然又抱了一箱。

　　桌上，桌底立满了空啤酒瓶，门口边上的纸箱已经空了。这除了奈安暖那群女生，其他人基本上都喝了两瓶以上啊。

　　“给他们打车吧。”陈陌说。

　　送走了那群堆堆乐和奈安暖她们，狄秋说自己打车回去，俯身跟久卮讲了几句就走了。清理完垃圾陈陌和陈小梦也下去休息了，久卮说要醒酒还待在上面，易然也是。

　　“那星星……灯我就不取了……你们走的时候记得拿……”陈小梦也有点舌头打结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