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找我有事。”久卮俨然一副没有睡醒的模样,连说话的声音都凉了几分。
“你不记得我了?我是余居欢啊。”
“余居欢?”
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在久卮像裂开的玻璃的记忆里,有一小片儿的记忆,是一个叫余……的小男孩,穿着亚麻格式的西装背带裤和一双亮黑色皮鞋,被母亲牵进大门,脆生生地喊着要和他交朋友。
“对啦!哦,你母亲还嘱咐过我,你要是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我在三班。当然,你也可以去找狄大哥,反正都一样,就是多顿骂。”
“嗯。”
“还有,你这穿的有点少啊,天凉了就别穿短袖了,要添衣。”
“嗯。”久卮刚刚抬起来的眼睫又垂了下来,投得眼下原本的暗色下又添了一层影,瞳色也仿佛镀上了雾,淡淡的。在白透的肤色上,没有血色的唇轻抿着。
讲太多反而像个老妈子,余居欢只是看在他小时候和久卮玩得要好,以及他那双和自己亲弟弟长得很像的眼睛才多说了些。
“你认识余居欢?”久卮刚坐下,易然反过头来问道。
“以前一起玩。”
这么一听,易然也对之前余居欢的那一大堆“情报”卸下了一点防备。
一般情况下,一个不是自己阵营的人被抓过来,吐出了一堆“情报”,明明对自己也没有什么益处,正常人多少会有些疑惑。
但好在这个余居欢还是久卮的朋友。
易然看着他晃在外面的细长的手臂,把锁骨前的拉链拉到顶,问道:“你……不冷?”
“不冷。”久卮掏出政治书答道。抓书的骨节被冻得有点发红。
易然他的后桌总是这么的独树一帜。
大夏天的穿着黑不溜秋的卫衣不说,还把口罩戴上,整个人都埋在一团。秋天冷风嗖嗖地往脖子里灌又穿短袖。
明明昨天晚上才好好的提醒过,一点也不乖。
久卮突然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喷嚏。
“……我抽屉里还有一件外套,真不要?”
久卮老老实实地穿着易然那件外套低头看政治书,被暖呼呼的柠檬味儿抱了个满怀。
是易然喜欢的柠檬味,不是那种一闻就想起柠檬酸涩的味道,而是一种带着暖意的舒服。
外套是向阳的秋季校服款,跟其他学校的校服款式差不多,拉链式,前胸和下肩袖的位置留了一大片白,心口上是向阳的学校标志:一栋简笔画的教学楼前印着太阳,周围有着“向阳高中”这四个字。
易然比久卮要高一些,所以这衣服久卮穿起来光袖口就到了久卮手掌的虎口位置,不过也没大多少。
到了该早读的时间了,班里的同学都自觉的稀稀拉拉地站了起来。易然站起来的时候感觉后面有东西擦过。
“谢谢。”久卮稍微往前倾了一点说道。
易然侧着头勾着笑,左鼻翼的淡痣也跟着晃。
幸好昨天晚上没拿走。易然笑着想。
三班的班主任昨天晚上感冒发烧,今天早自习守不了了,又没时间托别科老师代守,现在三班里面读书的读书,啃早饭的啃早饭。
“喏,酸辣粉。”坐在讲台宝座边的女生从桌肚里提出一袋粉递给了第一排的余居欢。
“谢了啊瑜姐,唉,暗恋真神奇对吧?”
神奇到三班一姐答应给他带酸辣粉。
“草……闭嘴……要么嗦粉要么滚蛋。”王西瑜原本架椅子上的脚撤下来,给余居欢的小腿肚来了一下。
“哎哟……嗦,嗦,不过我再多一嘴哈,你说,现在人家连你叫啥名都不知道,你还买粉打通我去讲,这下好了,他们倒是认识了我,但又不知道你的名字,你这还真是做好事留他人名的活雷锋。”余居欢慢条斯理地揭开盖子,一股浓郁的香味从里面钻了出来,再把连着的竹筷子一掰,准备夹起粉条。
“屁话多。”已经嗦完一碗粉的王西瑜从余居欢碗里夹走一筷子粉,随后又擦了擦嘴,“算了,不知道也好,说不定人家还不稀罕跟我交这个朋友。”
余居欢用他那细长的笑眉看了眼因为暗恋而陷入了深深自卑的王西瑜,“诶……”
“交代你说的总都说了吧?”王西瑜有点不信任地看着这个刚转来看着就不靠谱吊儿郎当满脸职业微笑的转校生。
“讲了讲了,他们应该也认清了现在年级情况了,你不是只喜欢他吗,怎么还造福全班呢。”
“太明显。”
想当初王西瑜拜托余居欢的时候,说要帮的自然,自然,自然,看不出是刻意而为。所以余居欢就想到了这么一出,也就是今天早上的那出,每个点都是掐着手指头算好了的。
陈小梦和易然,一个班长一个副班长,利用早自习下课前几分钟把整个高二年级的学习情况简单介绍了一下,以及针对第一次月考的班级总目标做了一点点的调整。
班里同学们听了之后也感受到了现在学习的紧张,以及现在在这种年纪大进步的情况下不得已地要提起裤脚使劲往前跑,一不留神就会被别人拽下。
高二一班的班级荣誉感很强,毕竟一般的进了一班就不会再让自己掉下去,所以一班可以说是从高一到高二都是原班人马。
章鸭子那几个是例外,暑假把自己玩嗨嗨到创造一班第一批进了还出。
少年们少女们的胜负欲瞬间被激得高涨,此刻大家的念头只有一个:想赢,从头赢到尾的那种。
有了这短短几分钟的一班内部会议,让任祜今天一天都乐得合不拢嘴。
她早就有跟这群兔崽子提过别老是埋头干自己的,偶尔好好利用教师资源,知识来得又快又多还质量有保。可是这群兔崽子跟叛逆一样的,除了接过老师整理的资料,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请求老师的帮助。
今天忽的就跳出叛逆期,带着书一波一波的课间时往办公室里赶。
把任祜乐得破例从安排的紧实的进度里抽了一节课出来,专门又把一些简单或中难的二级结论给他们讲了一下。
“易然,小梦跟我提议也办走读,说是方便晚上复习预习,她们女寝晚上管的严一点不能开灯。”陈陌把笔记本合上,用笔记本的硬壳敲了敲易然的桌子。
“办走读晚上回小区?”易然抬头问。
“对,我去问过了大福,她说办走读可以,但是要拿回执单和保证书回去给父母签字。你要和我们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