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钟显示23:47时,床头柜上的药瓶开始共振。宋盼盯着天花板缝隙里渗出的蓝光,直到第七次震动才摸到手机,冰凉的金属壳贴住耳廓瞬间,江岁的声音混着电流声炸开。
江岁“明天九点复查别忘了!张医生特意把患者都排开了。”
背景音里有刀叉碰撞的脆响,宋盼想象得出江岁正坐在自家开放式厨房吧台边,新做的猫眼美甲应该和红酒杯很相称。
她翻了个身,止痛贴边缘卷起的小角摩擦床单。
宋盼“知道了。”
这个音节在未开灯的公寓里显得格外空洞,像枚生锈的图钉嵌进石膏墙。
江岁“还好吗?”
电话那头江岁的语气透露着担心,宋盼呼口气,故作轻松。
宋盼“还好啦,别担心啦。”
通话结束后的寂静格外粘稠。宋盼摸到遥控器打开投影仪,待机画面是去年生日沈栀从米兰发来的祝福视频。暂停键卡在表妹举着提拉米苏大笑的瞬间,奶油沾在她鼻尖像未化的雪。
加密相册在此时弹出备份提醒,宋盼解锁时指纹识别失败三次。当宋亚轩戴着渔夫帽给流浪猫喂罐头的偷拍照浮现时,未拆的快递箱突然从置物架跌落。
泡沫填充物爆开的瞬间,六年前那封未寄出的信从箱底滑出,火漆印上"轩"字缺了最后一点。
消毒水的气味钻进鼻腔时,宋盼下意识攥紧了背包带子。走廊尽头的磨砂玻璃门透出暖黄光晕,她数着地砖上菱形花纹走了十七步,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状的凹陷。
磨砂玻璃门透出的暖黄光晕里,张凌赫正在调整脑电监测仪的电极线。听到门响他转过身来,金丝眼镜滑落到鼻梁中部。
张凌赫“又忘记吃药了?”
张凌赫转动着钢笔,他转动钢笔时,左手无名指的铂金素圈闪过冷光。金属笔帽在诊疗记录本上敲出清脆声响。他面前摆着三个空药盒,铝箔板上整齐排列着半月形的凹痕。
宋盼“吃了。”
她开口,发现嗓音哑的吓人。
宋盼“我昨晚又梦见6年前了,最近有点频繁了。”
喉间的血腥气突然翻涌,记忆里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在镁光灯下碎成星子,就像分手那晚被暴雨打湿的路灯。
张凌赫的钢笔尖在纸上洇开墨点。
张凌赫“你开始出现躯体化症状了。”
他推开百叶窗,十月的阳光斜切进来,将诊室劈成明暗两半。
张凌赫“上周晕倒在练习室,前天在茶水间突然失语,昨天.......”
宋盼“你和栀栀怎么样了?”
宋盼突兀地打断。窗外梧桐叶打着旋落在喷泉池里,她盯着那片金黄的涟漪。
宋盼“她上周视频说你最近很忙?”
钢笔停在“PTSD诱发”这个词组上方。张凌赫摘下金丝眼镜。
张凌赫“今早她发来设计图,说要给你设计一条裙子,缀满铃兰。”
他解锁手机推过来,屏保是少女踮脚够樱花枝的背影,水蓝色裙摆沾着晨露。
宋盼忽然想起二十岁的沈栀。那个总爱把心理咨询室窗帘系成蝴蝶结的姑娘,此刻正在米兰的阳光下画着设计图,而她被困在永夜的候诊室里,听着医疗器械规律的滴答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