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预告

阳光穿过厚厚的雾气勉强地照射下来一丝光芒，路上的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沉默，万成息觉得应该说些什么，但嗓子仿佛被掐住了一样什么都说不出来，此时此刻不论找什么话题听起来都不太适宜。

　　而唐泽云一直在心里琢磨，最后干脆利落地下了判断，走到下一个路口时转身拦在他身前挡住他的步子，小心地问道，“万先生，你是不是，欠债了？”

　　问完又添了一句：“或者，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

　　会馆里的那个人一脸阴狠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人，总之万成息肯定是有不得不屈服的原因，他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两种可能性。

　　虽然他入行没几年还算是个新人，但对于圈子里的一些潜规则他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人红是非多，按照万成息如今的咖位……

　　唐泽云心中一咯噔，压低声音问：“不能是逃税了吧？”

　　万成息白他：“拜托，你不要乱讲，我可是守法公民，没事作这种死的不是盲目自信的就是不要命的。”

　　“那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万成息恹恹地瞥了他一眼，喉中溢出了低笑，“那是我的出资人，一直都是他在捧我。”

　　“出资人？”唐泽云微微瞠目，“谁家出资人跟放高利贷的一样，你说他是混混头子我都信。”

　　本来万成息意识还稍微有点涣散，听到他这么个形容蓦然就被逗笑了，绷直的后背也放松了下来：“今天谢谢你，要不然一时半会我还真走不了，没受伤吧？”

　　唐泽云摇摇头，停顿了一会儿又道，“什么捧你，分明就是在控制你，公司都不管吗？你根本不愿意对不对？”

　　“谁跟你说我不愿意？”万成息伏在了路边的栏杆上，望着远处被雾气笼罩着的群山。

　　他自嘲地勾了勾唇角，郑易说的没错，他就是个玩物，即便外表看上去再绚丽再夺目，也只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而已。

　　就像那些摆在橱窗里的娃娃，将它带回家的主人把它摆弄成什么样它就得是什么样，说它此时是什么心情就得是什么心情，一个玩物，怎么配有自己的情绪。

　　如果娃娃有了自己的意识，就会被销毁了吧。

　　“我感觉得到。”

　　听着他真诚的语气万成息低低地笑出了声，“唐泽云，你之前说我孩子心性，你是真小孩子，成年人谁谈感受啊，愿不愿意的在我这里根本就不重要。”

　　唐泽云恳切地盯着他看，“可是在我这里很重要，我在乎你的感受。”

　　收回落在远方的目光，万成息转过头跟他对视：“别理想主义那一套了，这个圈子本身就是个巨大的资本链，有人愿意花钱砸我，我轻松赚钱，钱啊，谁会不乐意赚钱呢，也没人规定我必须要免俗吧，自由交换是互利的，所以即使是会失去些什么，也无所谓，例如感受这个词，最没有意义了。”

　　“照你这样说，那失去也没有意义，因为所有的失去，最终都会换一种方式来到你身边。”

　　天明明阴着，万成息却看见他眼睛里的光，忽然豁然开朗，喜欢他什么呢，或许是喜欢他能带给自己早已消失但却心驰神往的蓬勃生长的希望，总是试图唤醒自己已经枯朽的生命吧。

　　万成息怔怔地问：“来的时候可不可以预告我一下？”

　　唐泽云温和又坚定的声音响起来，他郑重地说，“不需要预告，我想成为你的正片。”

　　万成息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下，整个人仿佛被原地僵化。

　　这话一出口，唐泽云瞬间觉得失言，实在僭越了自己的身份，有些唐突。

　　他凝思了一会儿，说道，“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希望你能快乐，希望你可以试着相信我，只要是你说的，我都愿意听。”

　　似乎被他的话深深触动，万成息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心神有些动摇，连忙回过身不再看他，倘若看得久了情感能让给理智的位置就不多了。

　　“好。”

　　孟琼雨远远地看见他们两个一前一后的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把车挺稳后她跳下车跑到万成息跟前：“没事吧？”

　　问完她有些狐疑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唐泽云，也没说什么，“行了，上车吧你们两个。”

　　红灯转绿，孟琼雨开着车，透过反光镜看着他的脸色，还是放心不下，犹豫了半天也只是憋出了一句：“成息，没有为难你吧？”

　　万成息目光淡然：“没有。”

　　一收到万成息的微信孟琼雨就猜到了，着急赶过来就是怕再出现上次的情况，只是她没想到这回他身边有了唐泽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