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开得平稳,看到身旁的人垂着头似乎睡了过去,唐泽云伸手把他的头揽到了自己的肩膀上好让人睡得舒服一点。
视线定定地停留在他容色憔悴的脸上,昨晚唐泽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思绪飘飘忽忽地飘了很久,最后还是一股脑飘向了不能自抑的惦念。
事实证明,一整夜杂乱无章的想法在看见万成息时,全都迎刃而解。
那一刻他好像才第一次明明白白地看清了自己的心,他绝不要做缩头的小人,什么黑料、丑闻,真的假的这些他通通都不在乎,他在乎的,就只是万成息。
一进屋万成息就径直走向沙发侧倚在了里侧,闭着眼的神色中都是满满的疲倦。倏然觉得额头一沉,一只手覆在了他的额头上,随之耳边传来温温润润的嗓音:“还是很烫啊。”
他一直没睡着,只是脑袋里轰隆隆的,意识介于混沌与清醒之间的状态反复游走,半抬起眼看着面前唐泽云给他冲退烧药,似乎触动了他的回忆,儿时那双带着茧子的手。
“我想妈妈了。”万成息神情微动,声音没什么力气,顿了一顿他又哼唧道:“唐泽云,你真的让我好难过……”
转头看着他雾气腾腾的双眼,唐泽云感觉心头好像被划了一刀似的,忍不住想去拥抱他。
“乖,先喝药。”
唐泽云试了下杯子里的冲剂不烫才把人扶起来揽到颈侧,听见怀里传来声音很轻微的嘟囔:“好苦。”
“还没喝就苦啊。”唐泽云无奈点了点他的鼻尖。
“不要。”
生病了的万成息莫名奇妙地有种娇俏的稚气,唐泽云想起了他的小外甥,索性跟哄孩子一样哄着万成息把药喝了进去。
困意来袭,这回万成息是真的睡着了。
唐泽云起身把人拦腰抱起抱到了卧室的床上,捂着棉被睡了一觉再醒来,已经快接近午时,万成息从被子里探出头,脑中一片清明。
正好唐泽云进来,看到他醒了一边去摸他额头一边问:“好点了吗?”
万成息嗯了一声,刚想说什么就听唐泽云说道:“对不起。”
他心里咯噔一下子,接下来不会就要说“我思来想去觉得我们可能不太合适,所以正式分手吧。”……
万成息下意识生出一丝紧张来,“对不起什么?”
唐泽云浑然不知他的心理活动,垂着眼开口:“昨天我不该就那么走掉,不该让你难过,我们可不可以不要分开,你能不能原谅我,原谅一点点就好了。”
说完又特别郑重地说了声对不起,虔诚地像在求神拜佛。
不过,什么叫原谅一点点……万成息心里涌出一片暖意,他本就没怪什么,哪来的原谅,即便唐泽云真的要跟他分开,他也无话可说。
他微抬了抬下巴,“你不打算做点什么吗?”
唐泽云直直地盯着他,而后脱掉拖鞋爬上床凑近了他,语出惊人地说了句:“我可以做你的小狗。”
万成息眼睫毛闪了一下,“……”
“万先生,你的小狗现在想要亲吻你,可以被允许吗?”
这个声音里隐隐约约地藏了些蛊惑,万成息感觉自己的心里好似有什么东西在肆意流窜,带起一阵痒意。
万成息呆呆地答道:“允许你吻我。”
唐泽云慢慢捧起他的脸,亲上那张没什么血色的唇,直至将它变得嫣红才满意地把人放开。
万成息被亲得微微有些气喘,面色也红润了起来,看见他随着胸腔涌动而格外凸显的半截锁骨,似乎是鬼使神差地,唐泽云抬手解开他的衣服而下。
抬眼时唐泽云忽的注意到他心脏上面一点的位置竟然有个纹身。
料峭谷底里的冬山茶在他白皙的皮肤上盛放,夺目又绚烂。
唐泽云有些迷恋地用指尖轻触:“这个,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万成息的眼里微不可察地映入了一点暗色,并没有什么特别意义,只不过是用来遮盖他跪在那儿被人故意用烟头烫到祛不掉的那个丑陋的疤痕才纹的而已。
他赶忙掩去眼底的晦暗,摇了摇头,“没有。”
唐泽云想了想,“我觉得它就是你,像高岭之花一样,只可远观,不可触及。”
“高岭之花。”万成息小声念叨了一遍,随后把胳膊背在脑后自嘲地笑了下:“这个词用来形容我,不太合适吧。”
“我想让你明白,不管在别人眼里,甚至你自己的眼里你是什么样,在我这里,你是最好最特别的万成息。”
他的万先生,是傲冬里的炎阳,是夏夜里的霜雪,是在乌鸦都蜷缩着脑袋的朔风凛冽中,悬崖峭壁上斗雪绽放的冬山茶。
绝无仅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