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被一阵心悸惊醒来的时候唐泽云下意识伸手往旁边去揽，想把睡在身侧的人搂进怀里，却只摸到了空空的已经变凉的床铺。
心想着万成息起这么早，他打了个哈欠就起身往卧室外面走，客厅里还是昨晚的陈设，只是熄灭了灯串就显得有些黯淡了。
“万先生？”
唐泽云刚喊了一声，就被茶几上放着的信封跟戒指吸引了视线，表情当时就僵在了脸上，他拿起戒指，上面似乎隐隐约约还残留着主人温热的气息，心里无端地就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拆开信封拿出里面的信纸，只第一句，就让他的脸色猛变。
“泽云，我还从来没有这样正式地叫过你，有点怪怪的，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可能我已经死了。”
他慌忙跑回卧室把手机拿出来翻找着通讯录想要给万成息打电话，没等他拨通噩耗已经先一步传了过来。
是赵文晏的电话。
“成息哥出事了，你要是能请假回来一趟的话就赶快回来吧，我在市公安局等你。”
电话中赵文晏的声音变得不那么清晰，甚至都微微发着颤，唐泽云怔了片刻，神色一下子煞白，本就晃动的目光登时闪烁着一条深深的裂痕。
大脑一片空白，他的手突然就脱了力，握着的手机砰的一声掉在了地上，里面的声音也戛然停止。
半晌，他才捡起手机重新拨了过去，音色沉沉的，“我已经回来了，我马上过去。”
压了电话唐泽云随便套上件外套换了鞋就往出走，一路上在人群中左突右撞，跌跌撞撞跑去了公安局。
远远看见走廊那边的人影，宋殊神色极其凝重地跟赵文晏对视一眼，看着一路奔跑过来喘着气的人拉住了他的手臂，吞吞吐吐地说：“唐泽云，你要……想开点。”
乱糟糟的碎发稍微遮盖了些他的眼睛，他只是面无表情地道：“他在哪？”
宋殊放开抓着他胳膊的手，侧身让开了身后的门。
闯入眼里的赫然是盖着一层薄薄的白布的人，脚步虚浮着走上前几步，眼神恨不得要把那层白布盯穿，他抬起手，手却好像失去知觉了一样半天都没能把白布给掀起来。
见状，赵文晏稳了稳心神走过去站在他身旁，帮他将白布揭开。
躺在床上的人一张发白的面孔丝毫不见血色，漂亮的眼睛此时紧紧闭着，就好像睡着了一般，安静，沉然。
他沉默地注视着万成息的脸，那一瞬间，他忽然觉得头皮发麻，手臂上的青筋都忍不住暴起，只感觉自己的心似乎被活生生剜走了一块，无比生疼。
赵文晏偏过脸不敢再看，有些哽咽地开口：“确定了是，溺亡的，海边的人救起来想送医院的时候就已经，没有呼吸了。”
人类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大脑会想要最大限度地保留生物功能，也就产生了本能的求生反应，溺水死亡的过程会非常折磨，人会下意识的挣扎。
而万成息，没有一丝一毫挣扎的痕迹，能感受到窒息的痛苦，却连本能都已经不见，他的生命就像落日余晖一样，顺其自然地消散殆尽。
他就那么轻易地，把自己留在了大海里。
周围陷入了一种寂静，赵文晏叹了口气，默默退后几步走了出去，关上门跟宋殊说：“让他自己呆会儿吧。”
“万成息……”唐泽云阖动着嘴唇轻声呼唤，短短三个字，仿佛在一刹那就抽光了他全身的力气。
终于，唐泽云支撑不住地瘫软了身体，整个人跪倒在了床边，所有情绪疯狂上涌，好像有一把刀子在他的心里翻腾，刀刃在里面上了发条，没完没了地划着，血水没有止境地喷涌而出。
他颤抖着捧起万成息冰凉的手，把那枚戒指重新戴了上去，闪烁的钻石被那只惨白的手衬得愈发晶莹。
内心的疼痛瞬时冲破了枷锁，唐泽云喃喃着说道，“真粗心，怎么把你的戒指落下了。”
下一秒他紧紧抓着那只手抑制不住地抽噎起来，“万成息，你不是说我们要一起去海边的吗？我们不是还要一起去旅行吗？”
“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你明明答应得好好的，你明明答应我不会丢下我的。”
“看我一眼，你看看我，回到我身边好不好，我需要你，你让我怎么办啊。”
“哥，我不能没有你……”
“哥……”
眼前越来越花，渐渐被雾气弥漫填满，唐泽云感到自己的身体仿佛开始失重，抬头把自己的脸凑到那个已经不会再回答他的人面前，轻轻吻住了那张苍白的唇。
痛苦肆意地爬满了他的脸颊。
门推开的时候宋殊赶忙朝他凑近一步，“唐泽云，你……”
她的眼底隐隐的湿润，想去抓他的胳膊，唐泽云躲开她的手，径直朝着卫生间歪歪斜斜地走过去。
宋殊想跟上去，又被赵文晏给拉住，摇摇头低声喊她：“姐。”
走廊尽头传出撕心裂肺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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