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一号，他的死好像他滑稽的人生一样，仿若一个玩笑。
葬礼那天是个阴天，天气波谲云诡，云层渐渐下沉，压着底下黑色的人群，来了好多人参加，所有人的脸上都挂着也许真实的悲伤，墓碑前堆满了花束。
一直到葬礼结束，都没看见唐泽云的人影，宋殊给他打了十几通电话全是无人接听状态，心想他别是想不开了。
赵文晏走过去问她：“还是联系不上吗？”
宋殊蹙着眉还在坚持，试图拨通那个号码，边把听筒靠近耳朵边转过头，满腹疑惑，“家里没人，该找的地方都找过了，你说他还能去哪儿？”
“可能，咱们忘了一个最重要的地儿。”赵文晏垂下眼睛思考了一瞬，随后抬起眼道。
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想到了一处，迅速驱车赶往。
一望无际的海空旷而苍茫，好像能把世间万物全都吞灭，记忆也在潮湿的风中接连闪现。
海浪一个接一个向岸边涌来，唐泽云将自己陷进泥沙，跪在水里的膝盖不自觉地打颤，仍旧一动也不动，茫然地盯着那片海出神。
路上宋殊一直心不能安地咬手指关节，赵文晏用最快的速度开车赶过去，到了海滩边上她往车窗外看去，视线一下子就对上了远处的那道背影。
像要融进灰暗的天与海中去，弯曲而罗索，一种悲凉的肃杀感应时而生。
停车熄火，她赶忙推开车门焦急地几下迈了过去。
天阴的缘故，海边的风比想象中的还要大，奋力挣扎着跳动，在幻象中闪着愤怒的白光。
宋殊冲上前一把拽住了唐泽云的胳膊想把他拉起来，朝他急切地大声喊道，“你有病吧唐泽云？你在这儿你想干什么呀？”
有些砭骨的风携带着冷意扑面而来，唐泽云看也不看她，只是自言自语似的低喃：“水里怎么冷，你说他膝盖痛不痛啊……”
他的眼泪无声地滑落，融化在了海水里。
看到他这副模样宋殊忽然就嗓子发堵，涌到嘴边要骂他的话都说不出了，心里面说不上来的苦涩。
她侧过头兀自抹了抹眼角不自觉渗出的泪，软了声劝他，“唐泽云，听话你先起来，跟我们离开这里，行不行？”
唐泽云只觉得脑子里的神经恍若被疯狂撕扯，好像听不见身旁的说话声一样，整个人都处于漂浮的状态出不来，一时间一切都被格式清空，就只剩下单一的痛。
宋殊额角抽了抽刚想再说什么，赵文晏朝她眼神示意了一下：“姐，你到车里等吧，我在这儿跟他呆一会儿。”
“行吧，你好好劝劝他。”
她长叹了一口气最终把话都咽了回去，缩紧衣服抱着胳膊转身往车子那边走去。
万成息出事的时候赵文晏选择先打给了她，接到电话她其实明白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只是怎么都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如同一场骤雨，雨停了，人也就那么消散了。
对于万成息她很复杂，说毫无波动自然是假的，但现在更让她忧心的，是活着的人。
两个人听着风声在耳边吼叫抽打，赵文晏没有说话，只是矮下身蹲在他旁边，伸手揽住了他的肩膀。
一声不响。
墓碑前的男人冷冽地审视着眼前的黑白照片，他抬起手微微带着些缱绻留恋地轻抚上那张不会再有温度的脸，面上却是讽笑，“我还以为，你有多大的本事呢，到头来不还是自己先成了灰。”
看见站在那儿的人，唐泽云恹恹的神色倏然裂了缝，强压住心头瞬间蒸腾的怒气，走过去一把推开了他，“请你离开。”
看他面色不善，郑易只是镇定自若地笑了笑：“唐泽云，你就不想知道他为什么自杀吗？”
唐泽云的眼睛里霎时迸裂出了更深的寒意，霍然揪起了他的衣领，“你对他都做了什么？”
郑易挑衅地对着他勾了勾唇角，“做了什么，我不过是让好多人都品尝了一下他罢了，谁知道他就这么不堪一击啊，第二天就死掉了，我还有视频呢，你猜他当时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
这话一出听得人简直心如刀绞，这个人竟然能如此面不改色地做出这种令人恶心至极的事。
眼见着唐泽云眸底一股疯狂的情绪乍然升起，理智瞬间失控，“人渣。”
赵文晏愣神了几秒，宴会的那天晚上，他也没往深了想，他以为是万成息自己先回家了……
等反应过来没来得及阻止就见唐泽云蹙眉骂了一句脏话，怒不可遏地冲着郑易的脸挥去了拳头。
郑易被惯性甩了一个踉跄，随即目光变得凶且冷，不无嘲讽地看着他咬牙，
“我不要的东西，谁也别想得到，我一定会毁掉他。”
盯着这副嘴脸唐泽云攥着拳头忍无可忍，声音又低又冷结成了冰：“我也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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