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童年时极度缺乏的东西,会在成年之后过度的渴望甚至是变态式的向外界拼命索取,包括但不限于玩具,食物,爱。
如同一直被困在迷雾之中,长大后便会拼尽全力去拨开,无休止地去填补曾经内心无比渴望的欲望空洞,但大多数时候,是欲壑难填。
遇见万成息是在一条冗长破旧的窄巷子里,蜷缩成一团的少年抱着自己的脑袋躲在墙角里任凭拳脚落在他瘦弱单薄的身体,几个张牙舞爪的混混叼着烟斥骂他抢了他们的地盘。
领头的混混正欲将烟头栽在他的头顶,就在即将触碰到的那一刻想象中的痛楚并没有落下来,万成息从胳膊的缝隙中看见混混的手腕被九十度翻折过去,龇牙咧嘴地喊着饶命。
他再一抬眼,一张侧脸映入他的眸子里,十七岁的郑易染了一头金发,耳骨上戴着银质的十字架,一手插在裤袋里一手毫不费力地掰着痛苦出声的混混,满脸都是张扬肆意。
郑易赶走了混混,那只手也插回裤袋,居高临下像看小猫小狗似的地睥睨着还紧紧挡着自己的万成息,下巴都不低一下。
随意地问了句:“一动不动,死了?”
闻声,万成息才动了动身子,慢慢放下了胳膊,有些长的刘海几乎把他的眼睛遮挡得死死的,郑易倏地俯身凑近,抬起两根手指拨起了他额前的头发。
一双汪了水的眼睛露了出来,郑易脑子里忽的冒出一个他都不清楚自己怎么知道的词儿,双瞳剪水。
他蹲下身靠着墙坐在了万成息旁边,二号掏出烟盒点了支烟,示意道:“来一支?”
万成息摇摇头,“我不会。”
郑易像是被这话给逗笑了,转瞬朝着人吐了口烟圈,身侧的人立马呛咳不止,他愈发笑得灿烂了。
“我叫郑易,容易的易,你叫什么?”
“时西,万时西。”
“真难听。”
仰头望向夹在两边墙之间不算盎然的蓝天,都说青春多么多么美好,为什么他们的十七岁如此暗沉。
也许身处泥沼的人,只要对方向他招招手,就像是他的救赎,万成息就那么跟在了郑易的身边,不过是两个都受了伤的人彼此舔舐伤口。
郑易的父亲是家族企业的老总,而郑易,只是他的父亲多年前的一段风流债种下的果,母亲去世后他就被接回了父亲身边。
寄人篱下的日子并不好过,家族里所有的人都看不起作为私生子的他,父亲的正室妻子明里暗里地挤兑,他也并不受父亲待见。
长期生活中这样的环境之下,他的心在日复一日中渐渐变得扭曲偏执,乖张不定,万成息的出现是给他灰暗的生命带来了一丝希望的,是在母亲离开后的唯一一个愿意真诚待他的人。
郑易非常明白,所以他希望万成息好。
他捏着万成息的脸说:“你比我见过的所有明星都好看。”
是在郑易的鼓动下万成息走进了那家杂志社,不出所料,万成息那张脸天生就是该在镜头下发光发热的,很快他就在模特圈里崭露头角。
他忽然意识到一个对于他来说很可怕的事情,万成息不再是围着他一个人了,一种诡异的控制欲和占有欲猝然升腾。
想关起来,想锁起来,想绑起来。
这个怪异的念头不断地撕扯着他的神经。
郑易是爱万成息的,但这种爱或者又不算爱,可以称之为,依恋伤害,是霸占,摧毁和破坏,是不择手段,是玉石俱焚。
在一次圈内好友的聚会上郑易阴鸷着脸色出现二话不说地捏着万成息的胳膊把他拽走。
手腕被捏得极紧,怎么都挣脱不开,他还不知道自己将要面临什么。
当郑易猩红着眼睛把他摁在床上,那一瞬间万成息瞳孔放大了数倍,急切地挣扎着想爬起来,“你要干什么你疯了?”
那是郑易第一次失控,像发了病一样地疯狂在万成息身上留下属于他的印记,把那具同样完美的躯体变得仿佛锈迹斑斑。
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郑易越来越变本加厉,口中一次一次地说着我希望你好,却一次又一次逼迫万成息去做那些他不愿意做的事情,一次又一次地把他推进那些挂着丑恶笑脸的人的深渊地狱。
即便是遭受着如此折磨之下,万成息还是遇见了那个让他动心的人,江睿,那个笑起来好像能融化冰雪的人,爱意宛如春日的阳光一般生生不息。
嫉妒如同野草一样迅速滋生,速度之快如火种流窜,郑易撞见了他们接吻,那是和自己在一起时完全不一样的状态。
他看见万成息笑得那么纯粹真诚,而那样的笑容在面对自己的时候他很久没有看见过了,恍惚间又见到了那个十七岁的万成息,跟在他身后甜甜地喊着,
“郑易,你等等我。”
脑子里的神经霎时崩断,他害死了江睿,他要把万成息一辈子困死在他身边,不惜任何方式。
也许有过年少时的恋慕与安心,但万成息,从没爱过郑易,从来没有。
他曾经救赎过,但后来,他亲手把自己变成一个施暴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