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恨,昨夜梦魂中。
还似旧时游上苑,车如流水马如龙。
花月正春风。
祝壬抬手,指上尘埃尽灰飞烟灭。
活脱脱雕出个水灵灵的木偶来。
他穿针引线,将木偶奉在掌心。
那木偶趁他找油彩时,眨巴了两下眼睛。
祝壬世代都是雕刻的好手,伶俐聪敏,他却不然,修得一副唱戏的好嗓子。
他性情古怪,交人甚少,却因一幅歌喉门庭若市,人人争相盼望能听他唱上一曲,他却不然,只唱有缘人。
或是小贩商贾,或是看相道长,又或学生官僚。
缘,似是只有他辩驳的道理。
那只木偶,或许也是他的绝唱。
他行囊唯有几具木偶,一个戏台,几盒胭脂油沫。
木偶们是他的孩子,也是他的家人。
那是他唯一能证明自己来历的东西。
而最后那只木偶,他甚至还起了乳名。
蒲琮。
蒲琮的诞生,在一个良辰吉日,一成便登台挣得盆满钵满,祝壬也对他多加欣赏。
不过一月,在一次大型宴席上,蒲琮着一身绿袍被狼叼走,身上挂着的,是祝壬唯一的金锁。
祝壬悲恸,再也不似从前。
逐渐,客人愈发少了,他坚信这是上天安排,日日忧思,满目愁容。
忽然,人群中出现了个公子,那公子出身寒门又是文人,天天着身绿袍。
正是蒲琮幻化成人。
其余木偶由桃木制成,桃木辟邪自是闹不出什么风浪。
杨木阴邪,恰巧那日祝壬买料的商人患病,由他儿子来代替,他儿子为了一己私欲,将桃木替杨木。
恰巧,蒲琮正是山间精怪,吸天地之精华,日月之光辉,天地同寿。
蒲琮不知人间规矩,古灵精怪,喜爱木偶戏,亦或是羁绊,他爱祝壬大过爱戏。
他常常无事摆摊取签,准头奇高引人人夸赞。
人人似乎是被他的皮囊吸引,而那几分书气正是祝壬日夜揣摩,忧思而来。
他小心翼翼的望着,盼着,似是能从那摊上得来什么。
祝壬瞧他面熟,也算是个不屈不挠的主,便邀他看场主属自己的戏。
蒲琮一见钟情,那正是自己初登台时的戏,因他的丢失,被他师姐取而代之。
“这位妹妹我见过。”
蒲琮笑道。
他瞧着祝壬,祝壬不由得心惊一瞬,偏头看去。
“这出戏正是《宝黛初相见》,不见才是怪哉。”
祝壬他再熟悉不过,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魂。
待戏唱完,他坐在那朝思暮想的人前,细细看来。
先生年岁渐长,不复年少,多了几丝白发,眉间蹙起,似有什么心事。
蒲琮完尔。
“先生在愁什么,让小人替您分忧。”
祝壬不言。
他最是忌惮此类查言观色之徒,太过可怖且多见文人,他干脆将文人也一并厌弃。
蒲琮知晓,留下支签文便走。
上头写道。
山月不知心里事,水风空落眼前花,哗搏摇曳碧云斜。
正是温庭筠的《梦江南·千万恨》。
因蒲琮被狼叼去,狼修练成人正是个貌美如花的小姐,化名北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