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一心爱书生,为他变来财宝千厢,不敌那席上一箩筐。
蒲琮用各种法宝,变来了木偶,戏台和胭脂。
正是从前那少的可人的“宝物”。
祝壬整日无眠,那只签文一语成谶,令他惧怕。
他小心翼翼的叩起蒲家的门,开门的,是一位身怀六甲的妇人。
那妇人乜他一眼,他不好意思的捋捋衣角道。
“不好意思,我找蒲琮。”
他这才发现,内里摆设格局和他家一样,不禁直冒冷汗。
蒲琮只和他有一面之缘,又怎会了解他之深切,宛若知己。
蒲琮身披一翠色衣袍,缓缓走出。
他露出个恰当好处的微笑。
“先生,准罢。”
祝壬后退了步,果然,他早就知道。
“先生若算失物,我只求一物便罢。”
他指了指脸颊,笑意盈盈。
祝壬无奈,虔诚献上一吻。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过了三月,蒲琮的声音如梦靥般伴随。
祝壬的脸上,多了些被岁月蹉跎的痕迹。
战事频发,大家四散奔逃,烽火狼烟。
蒲琮失踪了。
一个雨夜,独留只金锁,一只狼尾,一袭绿袍。
阔气府邸独余空落落一茅草房。
祝壬在破庙中修整,蜷缩着卧在墙边,看着地上漪涟,天上乌云盖顶,蛛网笼过灯台瓦脚。
那只签文他想了又想,最终颤着手从怀中捻起。
那签文,却生生的变成了木偶的提线,无由的风,将它带落槛外池水中。
这世道,爱好和技艺是最不值钱的。
祝壬拢着那股细线,不知来路光明。
香灰难民哄抢完了,神像也早已被啃食殆尽,就连夯土墙上,也相得益彰的有几个大洞。
独留他的,也就剩几个不值钱的木偶,以至还缕缕连累。
他深吸口气,像是下了什么决心。
颤着手从墙上抓了几把稻草,从怀中拿出火折子,那星星火点竟为他带来了不少暖意。
先是戏台,这是他父亲在他离家留于他的,如今却成了他救命的东西。
再是木偶。
他看着个个鲜活的,生于他掌上的家人。
终于,还是狠下心,将那小小的木偶掷入火中。
那响声,又似对命运的不公,与他的情谊,他生存的手艺,一并葬入那滚烫的烈焰中。
烈火招摇着向他扑来,他本就无所畏惧,但从中,再见位故人。
蒲琮。
此时,蒲琮与那位绿衣公子的音容笑貌交织互融。
“北琅……”
他轻声念道。
反应过来,他疯了一般跑向蒲府。
如他所料。
而此时,蒲琮立在雨中,笑盈盈望向他。
而脚边,正是条被扒皮抽筋的断尾狼。
“先生,赠我成吗。”
那殷红的贝甲指了指鲜红的唇。
祝壬吓得瘫软在地。
长久的饥饿令他再无半点力气。
蒲琮轻轻的,吻上他那柔软的唇。
佳偶难得,何不及时行乐。
他是恨祝壬的,生生的烧却了他赖以生存的戏台,烧却了他的玩伴。
亦是爱祝壬的,他诞生在祝壬的爱之下,伴他朝朝暮暮,岁岁年年。
北琅说过,最高的爱便是品尝。
他用了点劲,舔舐着淡淡的血腥,那正是他的主人。
低低一声吟叫。
次日,有一老者来到蒲府跟前,那人正是祝壬的父亲。
他看着地上流淌着的鲜血,和那倒在血泊中的白骨,爆发了声惨叫。
那白骨蜷缩着倒在地上,怀中紧紧抱着只木偶,那木偶也抱着他。
他的脸上,还带着丝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