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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签旁,是一张折叠的,与书页颜色相近的便笺。
没有署名。
但她认得那清瘦峻拔的字迹。
“惊蛰已过,春雷不发,恐有郁结。城南梅林最后一批晚梅将谢,再不看,就真的只能待来年了。附:程三的安神方子不错,可试。另,五公主近日得了一匹西域烈马,甚是喜爱,常于西郊马场驰骋,‘偶遇’需谨慎。”
没有问候,没有寒暄。
却将她此刻的心境(郁结),想散的心(看花),身体的担忧(安神),以及潜在的麻烦(五公主)都点了出来,甚至还给出了“解药”和“警示”。
他算准了她会来这里,算准了她能看懂。
一股难以言喻的,温热的暖流,悄然包裹住心脏,驱散了从宫中带回来的最后一丝寒意。
他什么都知道,也什么都替她想着,用这种彼此心照不宣的方式。
她轻轻摩挲着那枚银杏书签,将它小心地收入袖中,又将那张便笺仔细看了一遍,记在心里,然后将其凑近烛火,看着它蜷缩,焦黑,化为一小撮灰烬。
几日后的一个午后,阳光正好。
宋望舒带着侍女,乘车出了城,直奔城南梅林。
花期将尽,梅林不复盛时的如云似霞,枝头只剩下零星几簇晚开的红梅,在料峭春寒中倔强地挺立着,别有一番清冷傲然的风致。林间游人稀少,很是清净。
她遣开侍女,独自一人沿着落满花瓣的小径缓缓而行。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即将消逝的冷香。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在一处转角,看到了那个倚在梅树下,仿佛等了许久的身影。
袁慎依旧是一身月白,外面罩了件玉青色的大氅,手中难得地没有拿扇子,而是拎着一个小小的酒囊。
他侧对着她,仰头望着枝头最后一朵将谢未谢的红梅,侧脸线条在斑驳的光影里显得有些柔和。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头来,看到她,唇角便自然而然地扬起了那抹熟悉的,带着三分戏谑七分了然的弧度。
袁慎“哟,这不是我们刚从龙潭虎穴归来,圣眷正浓的衡阳郡主吗?怎么有雅兴来这残败之地,看这几朵残花?”
语调依旧欠揍,可那双望过来的眼睛里,却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带着不易察觉的,细细打量的光芒,像是在确认她是否真的安好。
宋望舒走到他面前,学着他的语气,微微挑眉:
宋望舒“袁善见,你不在你的皇甫夫子跟前做学问,跑来这残败之地,莫非是特地来偶遇我这‘圣眷正浓’之人?”
袁慎轻笑出声,将手中的酒囊递过来:
袁慎“尝尝?新得的梅子酿,不醉人,正好……压惊,散郁。”
宋望舒没有客气,接过来,拔开塞子,仰头喝了一小口。
清甜微酸的酒液带着梅子的冷香滑入喉咙,果然驱散了些许胸中的滞闷。
宋望舒“消息挺灵通。”
她将酒囊递还给他,意有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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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文。
